窦北让船工把船划近了,对中间一只小船上的中年汉子交待说:
“阿奎,这次咱们得罪了官军,为免遭到官府报复,你速带人回城,通知城内各处弟子,暂时不要抛头露面,或是迁到城外乡下暂避。”
那中年汉子阿奎答应一声,抱拳告辞,船尾艄公便撑船调头,快速离去了。
窦北又对靠前两只船上站着的弟子说道:
“阿元,你现在去租一条花船,撑到东岳庙一带河面,等待我们。”
“要注意,船夫船家都换成我们的人,多加点钱。”
那个阿元当下领命,带着一条小船飘然离去。
窦北最后对一个白面汉子说道:
“阿冠,你传我的命令,召集内堂的弟子,今夜将黄花山暗中围起来,设置巡查哨,不要有闲杂人员逗留和进入。”
那个阿冠抱拳答应,也带着一条船去了。
窦北这才转过身,微笑对着船工下令:
“驾船东进,一直开到太平岭,再调头顺流而下。”
六个船工齐声答应,操作着雀船调整方向,沿着松溪河一路东行。
蓝芷心和东方颖等人见窦北不住发号施令,不由感到奇怪,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蓝芷心先问道:
“大龙头,你这是准备唱什么大戏呀?绕来绕去的跟官军捉迷藏吗?”
窦北笑而不语,东方颖拍手道:
“我知道了,窦大哥是玩了个以真示假以假示真的计策,做出离开建宁府城的样子,实则意在进入府城;”
“到时候杀个回马枪,在半路换乘花船,然后堂而皇之地扮做游客,进城去玩。”
“窦大哥,我说得对不对呀?”
窦北哈哈一笑,不置可否地道:
“到时候就知道啦,不过是雕虫小计而已。”
“我看各位应该还备有换洗的衣裳,趁现在还有时间,不如都去换一换吧,等下也玩得放心尽兴一些。”
甘桃仙高兴地说:
“果然是要进城游玩啊,那我可得换一身好看点的衣服,还要多买一些建安当地的礼物。”
说罢就拉着蓝芷心自去底舱的房间换装,其他人也在东方颖的带领下各自去换一身衣裳,以免被官军和官差认出来。
而窦北和窦南也换了一身蓝灰长衫,不再是船家打扮,带着礼帽,看起来就像是富家公子哥儿,或是出门做生意的商贾。
雀船划向松溪河,这条河在建宁府城一段又叫东溪,时间已是黄昏,太阳逐渐落入群山。
府城外面东溪沿岸的南门、通仙门、东门一带,渔舟唱晚,百舸归港,两岸停泊的船只渐稠,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建安帮所在的雀船,东行了四五里水路,然后在夜幕之下悄然调头,返回府城方向。
顺流而漂,将近东岳庙时,果然看见一艘画舫挂着灯笼缓缓而来,两船在相距三丈开外时,那画舫中有人在栏杆上拍了拍竹篙,喊了一句:
“黄花红杏各人爱,乘风破浪为谁来?”
窦北立在船头,拍了两下手掌,回应道: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以桃花一处开!”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等人都已经换好衣裳,脸上有的还做了简单的涂画,掩藏了本来形象。
东方颖听了窦北的应和,奇怪道:
“窦大哥,你刚才这两句诗,应该是唐朝末年一位义军首领,叫做黄巢写的吧,你怎么用它跟人家对起暗语来了?好像有点牛头不对马嘴呀!”
窦北微笑道:
“你说的没错,这就是我们帮中对的暗号,外人若是不知,肯定是对不上的,因为它们本就不是一首诗。”
“阿元兄弟,停好船,把艞板架起来吧。”
对面画舫那个出声的人正是之前的阿元,他答应了一声,让人将画舫花船停好,然后跟人合作,抬了一块一丈多长的宽木板,横架在两船之间。
窦南也早就指挥船工停稳了雀船,几根长篙子插在河底,纹丝不动。
窦北首先跳到画舫上,让东方颖众人快些过来,换乘坐船。
众人借着夜色,很快就换到了画舫之上,然后窦南就继续和六个船工,驾驶着雀船绕了一圈,仍是朝松溪河上游而去。
蓝芷心虽然记挂着她自己那几大箱物品,但是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倒是窦北看出了她的担心,保证说:
今晚窦南会把船只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明日大家出城时,依然还会换回那条船,离开时是什么样,换回来时还是什么样,有所损失,建安帮负责赔偿。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蓝芷心也只好表示相信建安帮的能力,不会把东西弄丢。
更何况东方颖她们的行李和坐骑,以及大批枪支,也都在船上,她们都不担心呢。
在这艘画舫上,也有六个船夫,看样子已经提前换成了建安帮的帮众,只听从于窦北的命令。
在窦北的指令下,画舫从通安门也就是俗称东门外边的溪口,拐入护城河,循护城河北行,没多久抵达了宁远门外。
这里又叫高门,城门北侧水面宽阔,也停了不少船只,画舫就在城门口岸边停靠,众人下得船来,从高门进入建宁府城。
经过窦北安排大家换了衣裳形象,以及换掉了船只,把守城门的官兵并未觉得异常,没怎么盘查就让众人轻松入内。
这建宁府城不愧为八闽首府,千年古邑,府城修建得高大繁华,街坊林立,市井喧闹,人声鼎沸,竟是远超延平府城,直追福州省城。
蓝芷心和东方颖诸女毕竟是女流之辈,哪有不爱热闹和逛街赏景的,自是兴高采烈,目不暇接。
至于甘桃仙更是心潮澎湃,政和县也是属于建宁府管辖,而且距离府城仅有一日行程,她深切体会到了“近乡情怯”的悸动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