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序没有说话,犹豫了,倒是让纳兰镜闻多看了她几眼,见她真的在考虑去坐后面的马车,开口道:“炭火可只有本王这有,你可想好了?”
柳清序还未说话,便听外面马蹄声,她惊喜地拉开帘冲了出去,寒风灌进马车内,惊醒了怀中人。
纳兰吟被吹醒了,睡眼惺忪,看到纳兰镜闻下意识伸出手要抱,“姐姐。”
声音软软绵绵的,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纳兰镜闻托着人将人抱起,纳兰吟双手抱住她的腰,脑袋埋在她脖颈,将整个人嵌进温暖的怀抱中,黑色的发丝随意披散在身后,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脸上露出一抹满足的笑。
很暖和,比任何时候都暖和。
当年在宫中过冬时,他会四处去替那些宫人做事,什么苦力他都做,烧水砍柴,一根木头能劈四根柴,他力气不大,所以砍成两半要重复许多次,粗糙的斧柄震得虎口都麻了,最开始是将手磨出血泡,后来血泡磨破了,一双手就变得血肉模糊,刚好一些又重复磨出血泡,结痂了又被弄破,最初时会疼得受不了,几乎没办法握稳斧头,斧柄上全是血,又会被那些宫人责骂。
到后来做的多了,手上就有了茧,不再像之前疼得连斧头都拎不动,劈柴也快了许多,便很少挨骂。
还有他那一片宫人的衣服,几乎被他全包了,宫人没有热水洗衣服,夏天倒还好,到了冬天,大家便都不愿洗衣服,那水冷得跟冰块似的,洗一会儿衣服手便被冻的通红,僵硬的不行,而他每次都要洗许多衣服,堆成小山那么高,手被冻的没知觉了依旧要洗,手被洗破皮了也还是要继续,衣服太多,时间太长,一直弯着腰也受不了,可是没办法,疼得受不了了就直起来休息会儿,等好一些了又继续。
每年冬天手上的冻疮,还有腰伤便是这么来的。
他做那么多,只是为了求一点宫人都不愿意用下等碳,即使烟雾大又呛人,可他还是格外的珍惜,若是没有这些下等碳,他早就冻死在那一个又一个的冬天了。
每次得到炭火,他都用得格外小心,分好份量,生怕多用了,烟雾很呛人,可他却觉得很暖和,那是他觉得最幸福的时候。
太好了,他又能熬过一个寒冬。
可现在,他却觉得,现在这个怀抱,比那时的炭火还要暖和,明明那个时候,他蜷缩在床的角落,烤着好不容易求来的炭火,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可到了现在,却觉得那时候的温暖,实在不值一提。
纳兰镜闻察觉到他环着自己腰的手又紧了几分,她轻抚他的发,轻声询问,“怎么了?可是饿了?”
纳兰吟埋在她的脖颈,轻轻摇头,随即抬起头,看着纳兰镜闻,眼睛湿漉漉的,唇角咧出一个笑。
“吟儿很开心。”
他凑上前,一个吻轻柔地落在她唇上,一触即分。
“谢谢。”
幸好他还活着,活着便可以和纳兰镜闻相知相守,共赴白头。
活着真好啊。
关关难过,关关过。
纳兰镜闻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道谢,她只是注视着他那双湿漉漉的眼,跟小猫似的,像玻璃珠一样漂亮,她缓缓靠近,纳兰吟下意识闭上眼,漆黑的睫毛微颤,如蝴蝶振翅欲飞,柔软的触感落在他眼上,安抚了他的不安,蝶翼终于停止了震颤,归于平静。
一声轻笑传来,落入他的耳畔。
“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