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人群如瀚海,喧声闹语破碧霄。
这里驾万条舟舸,那边有无数绿荫。
本是辜月枯败日,却叫满城遍地青。
真个水土荣养,更无一丝残旧。
抬眼望,满是鲜瓦朱漆。
回眸时,又见笙箫筦弦。
璧环瑗玦,穿一块制成帘子。
金玉琮璋,铺一层用作青砖。
端得人间极乐圣地,不知愁杀多少忙人。
下得马来方要进城,护城士兵拦了下来:“王城重地,不得流民私入,快走快走。”
原来这陈错刀马不停蹄的一路走来,身上衣裳早已泥泞破烂,更兼脸上又被自己抹了东西,故而被人认作流民。
“这位大哥,我哪里是流民,我就是这丘邑百姓啊,半年前随我叔父到安昭倒卖货物,不想中途却消折了本钱,叔父打击之下郁郁而终,我又不识路径,最后多方打探才赶了回来,劳烦诸位大哥行个方便,我这着急赶回家里报丧。”
陈忠说着,便在怀中掏出钱财往士兵手里塞去。
士兵接过钱财心中大喜,抛了一抛放入腰间,然后道:“看你也不像流民,快些回家去通报消息,人死不能复生,望你节哀。”
陈忠谢过,牵马入城,未过内门,士兵又道:“站住!”
此言一出,陈忠大惊,自想怀中藏着信件,腰中隐匿匕首,一旦查出这还得了,于是便踩镫上马,急驾而去。
士兵见状,亡魂大冒,随即便大喊关门抓拿。
周围兵士闻声,登时紧闭城门,结队追去。
丘邑乃是都城,陈忠哪里来过,自是比不得堰郡熟悉,只顾沿街转巷,却不料闯进了一道死胡同里。
眼见兵士上来,陈忠哪敢多想,遂舍了快马,重踩马背,轻身跃起,翻墙而出。
有道是坠崖留命又见虎,体乏身困遇群狼。
翻墙过来之后才知是一宽广河流,河上虽有舟船,然陈忠却是不巧,只一个猛子扎进水里险些呛到。
此时已是冬月,天气渐冷,河水更是凛冽,陈忠虽然体魄强健,却也难受猛烈变化,打颤的窜出水面就向湖中花船轻身落去。
原来丘邑人家,多临水面,每日皆有船只游玩其中,然大多数,都是些官宦人家的公子,商贾富户的女儿,或吟诗作对、或谈情说爱、或围炉煮茶、或相携作画。
是日这艘花船之上,有风流才子、美貌佳人、陪读伴当、乐师鼓手,不细看也有五七十人,众人酒席坐定行令正酣,哪里又注意到有人上得船来。
陈忠见坐定众人衣着华贵,不似常人,心下忽生一计,正好可以躲避兵士搜查。
只见陈忠自众人身后绕过,趁人不备时分,扯过一块红布将自身包裹严实,躲在了众乐师身后,一动不动。
也是众人心宽,热闹半日,竟无一人发觉,期间虽有兵士沿河两岸搜查,亦是无功而返。
入亥时分,天色大晚,众人乏累,遂停船靠岸,各回本家。
人皆散后,船家收拾之际,猛然窜起一位龙眉虎眼的彪形大汉,直把船家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盘,瘫软倒地,哑然失声。
错刀见状,心下愧疚,施礼道一声‘勿怪’过后,扬长而去。
王城不比其他,夜来皆有宵禁,亥时一到,便不允许百姓街上走动,四周亦有兵士巡防,
此时陈忠已然跳上了屋顶,入目看去,心中连连叫苦,但见到处都有士兵轮流转动,自己这身行头又太过扎眼,得想个万全之策才好。
无一时,兵士过去,陈忠下得房顶,就地对一户人家小声拍门起来。
夜深人静,稍有动静就会引得四周皆闻,陈忠以为自己拍门声小,哪知一会儿功夫就有大队人马声势浩大的集结而来。
见得此状,陈忠头皮发麻,当下心中火起,拔出压腰刀,就要与兵士厮并。
下一刻,房门打开,一手伸出便将陈忠拽了进来,陈忠看时,漆黑一片,感觉气息,竟是一位女子。
二人于黑暗中相对而立,女子伸出食指放在口边,小声道:“切勿出声,这边来。”
由于二人距离较近,女子说话时,气息直奔陈忠,陈忠只道好大一股烟尘气。
女子将陈忠引到卧房内,掀开被子,打开床板,让其藏入其中,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拍门之声。
“开门开门!”
“你们去那边,你们去那边。”
“开门,开门!”
“你且藏好,切勿出声。”女子道。
陈忠应是,接着女子不慌不忙的铺好床铺,披上披风,端着灯台,打着哈欠向门口走来。
“来了,来了,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老娘明天还……”
房门打开,见是三五位擐甲执锐的守城兵士,女子连忙笑着道:“呦,是几位官爷啊,几位官爷深夜造访,有何贵干呐?”
那兵士一见女子生的妖娆,心中顿生亵渎道:“呦呵,还是位美人啊,我来问你,屋里可藏了嫌疑之人呀?”
“哎呦,瞧官爷说的,我这屋子里呀,天天都有闲人,不闲也不会到我这不是?”女子道。
那兵士正要在行言语调戏,后面一位兵士道:“哪来那么多废话,进去搜!”
语罢,几人便一股脑儿的涌了进来,翻找搜拿。
半倚着门板,女子一手举灯,一手扶额的没好气道:“搜吧,搜吧,小心别碰坏了我的东西。”
“唉,那个是刘大人送的血珀,轻点儿。”
“唉唉唉,那个是陈大人送的珊瑚。”
“呵,我说官爷,你怎么想的,这么小的花瓶,里面能藏人嘛?”
……
搜了半晌,训了半晌,兵士们是人影都未发觉,最终只得怏怏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