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那天,大家从阮氏祠堂出来后,再依次去各个祖辈坟前修剪坟头杂草、焚香、插纸花、烧纸钱。
阮青青一行按往年惯例,在自家祖辈坟前扫完墓后,再去迟猎户父子坟前扫墓。
他们去得比较晚,是以迟猎户父子的坟前已经插满了纸花,倒是烧纸钱的灰烬堆里青烟还没灭。
不仅是她家,枣子岭里的大多数人家每年清明扫完自己的祖辈的墓后,都会自发的来给迟猎户父子扫墓。并且每年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嘱咐小辈:这墓地里住着的是自家的大恩人。平时可以省,但是清明节、中元节以及除夕这三个节日不能并不来这里。
摆贡品,插纸花,焚香一通忙碌下来后,阮万铁和五个子女一起蹲下来烧纸钱。他一边给烧,一边絮絮叨叨地跟迟猎户唠阮世平的事。
说着说着还掉眼泪,最后他也不忘叮嘱几个小的,“你们的迟伯伯是个大好人,也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将来我走不动了,每逢清明节、中元节以及除夕这三个时节,你们可一定要来这给他祭拜,还有旁边的你们迟大哥的墓前不要忘了。”
阮青青几个连连点头。
轮到迟靖骁墓前时,阮万铁说了几句后就沉默了下来。把手中的纸钱丢完后,他便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不同阮氏祖宗的坟地,到处是起伏的坟头,迟猎户父子的墓地是孤零零地立在山林里。见纸钱还没烧尽,阮青青主动道:“爹,你们先走吧!我等火灭了再走,省得不小心燃了这片山林。”
阮万铁犹豫了下,又回头看了眼迟靖骁的墓,最后还是点头,带着阮蓝蓝四个先回去。
墓前纸钱堆里的火舌四处摇摆,燃烧过的纸钱灰在风中盘旋、飞扬。阮青青望着那飞扬的黑灰,思绪不由地飘远了。
华夏里的爷爷也不知道身体是否健朗?他阴雨天腿脚不便时,不知道身边可有人照顾?清明节,自己父母的墓前也不知道是否有人送上新花……
“你很难过?”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阮青青脱缰的思绪瞬间回神。抬起来头来,她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脸上凉凉的。胡乱地擦了把脸上的眼泪后,她点了点头,“有些想念我的亲人了。”
无殇沉默了好久,“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能让你这般难过?”
“啊?”阮青青反应了一会儿,恍然,原来是被无殇误会了。可她上辈子的家人确实也不好吐露出口。阮青青只好将错就错,认真地去回想与迟靖骁相处的日子。
“他呀!是一个阳光的男孩!也很是执拗。刚开始我们认识时,正逢我遇到土匪抢劫。是他和他爹也就是我迟大伯一起将我从土匪包围圈里解救出来的。因为见识到我一人对战十几人的场面,后来他老是缠着我要和他打一架。”
说着说着她自己轻笑一声,“我真的从未见过对打架这般执着的人。当时我家里境况很不好,我满脑子都是怎么为家里赚点钱,哪有时间陪他打架。可看着他锲而不舍的样子,后来我到底还是妥协了。他也没让我吃亏,通过帮我干活来换得陪他打架的时间。
他也很仗义!记得当时我们家在做竹簪子卖时,我们忙不过来,他不仅自己帮我家砍竹子还把他爹也拉了过来一起帮忙。如此一来二往的,我们两家就走动了起来。
后来虽然他的武艺猛涨,我也不是他的对手了。但是我家里有缺人手的活计时,他和他爹总会适时地出现。
他们也很大义,我们这里遭瘟役时,凭他们的本事离开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偏偏他们选择留下,帮我们维护秩序,掩护我们转移;遇到雪灾时,他们更是日日夜夜地满村子巡逻并帮大伙儿清扫屋顶上的积雪,防止积雪压塌了房子。
边关需要他们时,他们也义无反顾地奔向边关,拿起武器保家卫国……”
阮青青望着在空中飞舞的灰烬,声音渐渐地轻了起来,“可惜,老天有些不开眼,让这么好的人早早地没了……”
“别难过,有你们一群人这般记着他们,他们虽死犹生!”
无殇声音沙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