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走了好几天,躲躲藏藏,终于靠近了白洋淀旁边的马村。一别小半年,小翠看着熟悉的村庄感慨万千,那种感觉仿佛像是阔别故乡很多年的游子,踏上了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
小翠认出前面一个老汉是本村的马大叔,急忙打招呼叫道:
“马大叔您好啊,新年好新年好!”
马大叔回头看到着装打扮成熟的小翠,一时没敢认出来,瞪大眼睛张着嘴巴在原地发呆。
“马大叔,我是小翠啊,您不认识我了?我今天刚回来,到家里来看看我爹。”
马大叔点了点头,但是依然露出惊讶惶恐的眼神。孙长生也不知所措,心里想着,难道是小翠和我私奔,受到村里人的指指点点和议论?也不至于瞪这么大的眼睛吧,我们又不能吃了你!
往家里一路走来都是这样,遇到的人也神情慌张,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怪了?这离家半年马村还变了天了,小翠眉头紧锁,一种不祥的预感萦上心头。
越是靠近家门,小翠的心里越是慌张,她不再畏惧马保长的横眉竖眼,粗口谩骂,反倒觉得被父亲骂是一种幸福。孙长生此时也是忐忑不安,他紧张着如何面对脾气暴躁,性如烈火的老丈人。
来到家门口,小翠发现家门紧闭,门口一片狼藉。大过年的门口连对联也没贴,大红灯笼也没挂,这不正常啊,小翠急忙跑上前去拍门,一边拍一边用哭腔喊着:
“爹,爹,我是小翠啊,女儿回来看您来了!”
拍了许久,门才缓缓打开,出来的人是马家的长工长栓。长栓瞪着惊恐的眼神看着小翠,激动的说道:
“大小姐,你回来啦,快请进,请进…”
“长栓叔,我爹和我哥我嫂子呢,还有我的小侄子,怎么一个也没见到?就连家里的仆人也都没有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小翠焦急万分的问道。
孙长生和王留下也看出了异常,一座规模宏大的地主大院,如此的萧条和凄凉,实属不应该啊。
长栓面露难色,手指着前方说道:
“大小姐,我们进屋说。”
来到老爹的会客厅,灰尘满布,桌椅凌乱,就像是被人抄了家,洗劫了一样。长栓一针见血的说道:
“大小姐,咱家出事了…”
小翠最害怕听到的消息还是如狂风暴雨一般呼啸而来。怕什么来什么,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小翠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差点瘫倒在地上,孙长生急忙扶起,王留下给她搬来了椅子…
长栓接着说道:
“因为小三爷杀死了日本大佐川崎,被刘管家告发,日本人查抄了马家大院,抓走了所有人。本来以为都要被枪毙,有个姓陆的爷俩,上上下下找关系,最后小三爷被枪毙,老爷被判到石家庄集中营里去劳役。”
小翠痛哭流涕,悲痛欲绝。感觉上天在给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长栓的每句话就像是一道道的晴天霹雳,摧枯拉朽一般击破她的心理防线。
从小就疼爱自己的三哥,就像是一缕青烟一样,已经在这个世上荡然无存。小翠的内心竟比针扎还要疼:
“三哥…三哥…”
一声声的呼唤再也没有人回应,世事变幻,沧海桑田,一个季节的轮转,就可以演绎出人的一生。而人的生老病死,就像树上的一片树叶一样,从萌芽到成长,从成长到枯黄,最后秋风一扫,叶落归根,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