琛辰听出了电话那边母亲的一丝遗憾,轻轻点头:“嗯,妈,我懂的。”
“诶,不用担心我们俩个老家伙,我和你爸身体好着呢!”母亲话锋一转,竟是提起了他与张云娜的事情,“你有空呢,多联系一下云娜,多好的女孩子呀,过年的时候还特意来看我们呢!”
琛辰有些脸红地挠了挠头,笑道:“好的,妈,我正打算约云娜出来呢!”
电话那头的母亲顿时高兴起来:“那敢情好!记得啊,约会的时候要多照顾女孩子的感受,别老是那么直愣愣的。还有,穿得精神点,别让人家姑娘觉得你不重视。”
随后又把父亲叫过来聊了几句,便催促着他赶紧联系张云娜,琛辰这才有些不情愿地挂掉电话。
另一边,寸头男人驾驶着货车,穿过一条条熟悉的街巷,循着导航来到了一家工厂大门前。
其实这家工厂他也认识,早年曾凭借精湛的机械加工技艺,成功叩开了国际市场的大门,让无数人为之骄傲。然而,岁月流转,当他再次驶入这片工业区时,却发现周遭早已物是人非。
沿途,一排排空荡荡的厂房如同被时间遗忘的老人,它们或已破败不堪,屋顶塌陷,墙皮剥落,显露出内部生锈的钢铁结构,仿佛被岁月无情地撕开了一个口子,任由风雨侵蚀;一些虽结构尚存,但门窗紧闭,玻璃破碎,仿佛一双双空洞的眼睛,凝视着这片杂草丛生的土地。
经过一番仔细的核对与确认,一个六旬老伯颤颤巍巍地将铁门打开,门轴转动时发出沉闷的声响,随即,他在工人的指引下将车缓缓停到了工厂仓库内,一股混合着机油与金属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
寸头男人皱了皱眉,随意地靠在了货车边上,从衣兜里熟练地摸出一支香烟,轻轻叼在嘴角。
正当寸头男人准备动手点燃香烟时,一位身着整洁工装、胸前挂着工作证的工厂负责人匆匆走来,几步并作一步地站在男人面前,声音中带上了几分急促:“师傅!请注意,这里是严禁吸烟的区域!”
寸头男人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随即尴尬地收回了手,将香烟又塞回了衣兜深处,对那负责人淡淡说道:“是方主管吗?那就开始装货吧!”
这时,他发现那负责人搓了搓手,有些扭捏地站到他身旁,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那个——师傅,有件事得跟您商量一下,客户那边突然要求今晚零时前必须到货,您看这……”
寸头男人吃了一惊,眼神中满是不悦:“方主管,您这不是临时变卦吗?咱们之前可是说好了运费的,您这临时加急,要赶在零点前送到就只能走高速,我这一趟成本得涨多少啊?”
方主管叹了口气,神色更加凝重:“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个难题,但我也是没办法啊!我们工厂的日子也不好过。生产的商品积压严重,根本卖不出去,工人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要是这批货能按时送到,说不定还能挽回点订单。”
“哼!那是你们的事情!”寸头男人不悦地将头扭到一边,“之前的运费是普通线路运输的费用,这高速费得另算!”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高速费绝对是已经包含在之前的运费里了,只是没有特别说明而已。”方主管脸色一沉,语气也变得有些生硬:“现在市场不景气,我们工厂也是举步维艰,这两个月来的订单更是少得可怜。后面的半个月,恐怕连这点活都没有了。大家都是为了生计,你就不能理解一下吗?”
寸头男人有些恼怒了,张嘴嚷着“不拉了不拉了,你们找别人去”,却被方主管一把拉住。
他盯着对方那张疲惫而无奈的脸,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方主管,我不是不理解你的难处,但我也有我的难处啊。我这车一启动,油钱就跟流水似的往外淌,家里还有老父老母等着吃饭呢。这趟要是再走高速,我这点微薄的收入,根本就不够养家糊口的!”
方主管闻言,沉默了片刻,也是重重叹了口气:“这样吧,高速费我们厂出一半,剩下的你自己承担。你看这样行不行?”
寸头男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他低头思索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方主管,我看您也是真心实意地跟我谈。这趟我就勉强接了,但下次再有这样的急单,您可得提前跟我说清楚!”
方主管见状,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随即招呼工人们赶紧装好货物。
在填写订单时,不远处的两个文员目光不时偷偷瞟向寸头男人手中的单子,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玩味,声音压得极低,揶揄道:“何报国?没想到现在还有人给起这样的名字啊?”
不料这话并未逃过寸头男人的耳朵。
他手中的笔微微一顿,转过身来,目光穿过杂乱的办公桌,直直地落在两位文员身上。
“我的名字怎么了?”他挺起胸膛说道:“报国有啥丢人的?这个名字,是我父亲在我出生时寄予的厚望,他希望我能像那些为国家、为人民做出贡献的先辈们一样,能尽自己的一份力量报效国家!”
“我,何报国,就是要报国!”
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发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寸头男人驾驶着满载货物的卡车缓缓驶出了工厂大门。
夕阳如同一位疲惫的画家,用它那最后一抹绚烂的橙红,在道路上的每一个角落轻轻勾勒,为这平凡的一天披上了一层梦幻的金纱。
车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渐亮起,像是夜空中最温柔的星星,洒下的影子随着车轮的滚动而起伏不定。
同一时刻,远处突然划过一抹耀眼的光芒,一颗陨石划破天际,不顾一切地穿透了那片绚烂的晚霞,留下一道长长的尾迹,最终消失在无垠的夜幕之中。
寸头男人轻握着手中的方向盘,目光追逐着从天际落下的流星。
这时,他又想起了今天下午在奶茶店与老板的相谈甚欢,这让他再次回忆起了年轻时候的梦想。
“当兵,那可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啊!”
只是那一年,当他懵懂地走出校门,却被一些所谓的‘兄弟情义’蒙蔽了双眼,背上的纹身最终让他的人生轨迹与军人越来越远,但无论如何,当兵的这个梦想,竟让他在当初一片污秽的泥土中,坚持着难得的正气与希望。
随着货车的继续前行,城市的灯火愈发璀璨,再次回忆起的梦想仿佛天边的那颗流星,坠落在前方的万家灯火之中,与记忆中的那个一腔热血的年轻人,陪伴着他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