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弋祯好奇地看着他,“我听说,你也曾叱咤沙场,曾是老元帅身边得用的一员猛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值得你拿你的前途和你的腿去救他?”
“他?”
老跛像是被问住了。
一脸为难地想了一会,他笑着叹了口气,“嗨,他如今只是个在军营里看管马厩的大老粗而已,不值一提。”
“是吗?一个大老粗也值得你拿腿去救?”君弋祯笑,“听说他叫章赢是吗?你恨他吗?”
“这……”
有些为难地看了徐万仇一眼,老跛啧了一声,“这怎么说呢,有时候恨,有时候不恨。”
“哦?怎么说?”
“小的也说不清……”
老跛越发为难地苦笑了一声,努力向君弋祯解释道:“小的有时候恨他,为自己的断腿恨他,也为了枉死的将士们恨他,恨他不争气不听话,恨他是个鲁莽的酒鬼头子。
但小的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的能力。
小的更知道,其实捅了那么大的篓子,死了那么多的兄弟,他心里比任何人都要痛苦。
小的庆幸能救下他。
他若是死了,那战场上的兄弟就白死了,他只有活着,才有机会为兄弟们报仇雪恨。
小的其实只是个庸碌之人,蒙徐老元帅教诲,才能有机会再战场上威风一遭。但章赢不同,章赢那狗东西他是个天才,他天生就是个打仗的材料。
以小的这庸碌之人的一条腿,能换来我天中王朝一位天才将星的觉醒和性命,小的……”
老跛咬着牙哽了一声,闭了闭眼,如同骂人般从口中吐出了连肉带血斩钉截铁的四个大字,“小的值了!”
说完,郁气消散,他慷慨地笑了一声。
仿佛自己做了个多划算的买卖,仿佛他失去的不是一条腿,而只是一只猪肘子似的……
笑声中,徐万仇沉默,君弋祯也沉默。
从车窗里深深地向外望了老跛一眼,君弋祯扶着车厢,起身从马车上下来。
整肃过自己的衣冠,他在月色中弯下腰来,向老跛深深施礼,“跛叔,虽然现在时局艰难,但既然有您和徐老元帅这类家国栋梁存在,我想,咱们天中王朝,早晚能平定西北,还天下百姓一个安生日子。”
“哎呦,我一个粗人,哪能跟徐老元帅相提并论……我只是个马夫,哪配得上您如此大礼……”
老跛手忙脚乱,连忙求助地看向徐万仇。
徐万仇安抚地笑了一下,忙也向君弋祯长施一礼后,他好奇,“三皇子,您为何忽然问起章赢?难道,陛下有意想用他?”
“嗯。”
心怀敬意地又看了老跛一眼,君弋祯笑着向徐万仇点头,“这还是令祖徐老元帅向父皇出的主意呢,我只告诉你们,你们可千万别说出去,省得东宫那边知道后又生事端。”
“嗯,知道了。”
徐万仇老跛点头答应。
重新扶君弋祯上车,在两人的目送中,君弋祯的马车离开翠微山,缓缓驶向了睿王府。
当夜,睿王府。
君弋祯洗了把脸,终于清醒些后,坐下来端起醒酒茶,他不忘询问旁边的侍卫,“金九,薛敢现在军营里如何?”
“不太好。之前军粮发霉那件事情,他带头闹事,弄得萧重景被革了职。现在萧重景复职升官,他们那几个带头闹事的人,全都被找借口发落成了军营的看门,天天守着军营门口正罚站呢。”
“呵。”
君弋祯笑着抿了抿茶,“行了,想办法给他换个职位吧,让他到马厩里去养马磨磨性子。
顺便,也让他探探,那章赢到底有没有真本事,还敢不敢再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