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太湖靖矣。
听说唐姑娘又按例来给许氏看病,钱弘佐便忙不迭地去问安。
许氏笑道:“六郎不必一天来几回,国事要紧。”又对唐姑娘说道:“这几日身上总是痒痒,也没蚊子咬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唐姑娘神色凝重,查看了许氏身上痒的地方,又翻看医历,回道:“这回开方,我便将石上柏给去了,许是娘娘有些过敏,停药后便能好。”
便转头去写方子,写完递给钱弘佐道:“请殿下阅览。”
钱弘佐随意看了眼,都是些生芪、白术、天冬等寻常草药,他没细读过医书,便笑着递还:“我也不懂,一切听你的。”
唐姑娘开完方子便告退了,许氏见钱弘佐一直盯着唐姑娘看,打眼瞧他。
“唐姑娘医术好,人也好,宫里的太妃们有个头疼脑热的都爱找她,她又住得远,不如官家给她封个女官,让她进宫来,你看怎么样?”
钱弘佐笑道:“内宫之事,母亲作主便是。”
钱弘佐又好奇唐大夫此前为何隐去有女儿一事,与许氏闲谈。许氏与唐姑娘往来已久,知些内情。原是唐大夫来西府前,觉着为宫里娘娘看病,万一治不好,风险太大,为了保护家人,故意隐瞒。等到钱弘佐继位,自己又伤着了,这才将女儿接过来。他女儿受他祖父教诲,竟颇通妇科,受到了吴越宫人的欢迎。
钱弘佐又向许氏辞行:“儿臣后日要去太湖巡阅水师,不过三五日,去去便回。”
许氏担忧道:“又要用兵?不是水匪已经肃清了么?”
钱弘佐笑道:“怎么会,太湖通江达海,为我吴越之要扼、杭州之屏藩,我不过去走走看看岂能放心。”
钱弘佐在大队士卒的护卫下抵达太湖边,坐上太湖水师的楼船,就在楼船上,接见了中吴节度使钱文奉和太湖水师都指挥使陶安同。
对于未能抓获匪首塌天虎,钱弘佐大度地表示谅解,并要求陶安同扎扎实实做好太湖及运河沿岸的巡检工作,切实保障商路的通畅,保护人民群众的财产安全。
会后,钱弘佐又前往西洞庭山岛巡视水师诸营。太湖水师是吴越国第二大水军,拥有大小战船三百多艘,士卒上万人。
陶安同还亲自带队演示了水师的先进武器,猛火油柜与床弩。
猛火油柜还是吴越始创的实战武器,主要是吴越从大食国购买了石油,然后制成了类似火焰喷射器一样的武器,装在水师大船上或守城使用。数量不多,还得省着用。
之后,钱弘佐又再一次前往苏州城,登上城楼,眺望西面,钱弘佐叹道:“先唐时,昭宗皇帝封高祖(钱镠)于浙西,常润二州本我三吴之地,如今却陷于敌手。”
钱文奉谦道:“臣无能,早该发兵西向,为大王光复二州。”
这就是纯粹是场面话了,常州、润州都是鱼米之乡,南吴/南唐都视为禁脔,仅凭一个苏州,是夺不回来的。
钱弘佐拍了拍钱文奉肩膀道:“王兄做得很好,六叔(指钱元璙)与王兄守我国门几十年,劳苦功高,只是我弱冠即位,远居杭州,不知边事,若是淮南(指南唐国)来犯,还要多仰赖王兄。”
钱文奉拍着胸脯表示没问题,天塌了,也有他这个当哥哥的顶着。
钱弘佐建议钱文奉:“孤听闻蜀国始为城墙包砖,坚不可摧,王兄宜加破费,固我边防。”
钱文奉心说这破费可不小哇,朝廷又不出一分钱,都得自己掏腰包。
钱元璙、钱文奉镇守苏州几十年,油水捞了不知多少,苏州南城有一大半都是他家园林,钱弘佐认为这笔钱他还是出得起的。
办妥了这些事,钱弘佐满意地离去,苏州既是边防重镇又是经济中心,既要防备南唐,还要发展经济,稳定是第一要务,中吴节度使未来终究要削藩,但至少不是现在。
堂哥不是蠢人,钱弘佐心中默默地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