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接到赐婚旨意,谢语就整日郁郁寡欢,茶不思饭不想,再也没有精力佯装下去。
如今的她面色如蜡,与魏允公脸上的喜逐颜开形成了鲜明对比。
魏允公见谢语不开心,便变着花样哄她开心。谢语有时不忍看到如此热情的魏允公伤心,也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每每此时,魏允公就会像孩子般开心得手舞足蹈。姜琬宜看到魏允公的表现心痛至极,此外,她更为顾云轼和谢语这对有情人因权谋与仇恨而分离感到惋惜。
曾经凤仪殿中最活泼的两位郡主如今也变得沉默不语,凤仪殿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谢语的眼中早已没了光芒,这几日她一直忙着绣嫁衣。
拿得起大刀的女孩未必拿得起绣花针,她的十指都被纱布缠着,正所谓十指连心,这丫头将自己戳伤时却毫无反应。
姜琬宜的绣工虽不是顶尖的,但为她绣件嫁衣还是绰绰有余。
谢语就面无表情地看着姜琬宜一针一线地绣着,她越来越懂事,早已成为世人眼中合格的官家小姐或者世家女子。
这日,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皇后带着八公主赵徽、谢语和姜琬宜去御花园散步。姜琬宜提议三人不如来放纸鸢,看谁放得最高谁就赢了。
姜琬宜心想赵徽本就性格沉闷,靠她烘托气氛,简直如同期盼太阳从西边升起。
本来负责烘托气氛的谢语如今比赵徽还要沉闷,这个任务还得自己来。
皇后自然也希望三个孩子都能开心起来,便在一旁支持姜琬宜。
谁知这谢语心不在焉,纸鸢还没放起来,线就断了。
雨橙只好想要顺着纸鸢飞去的方向捡回来,却被一旁的谢语拦了回来。
“放它高飞吧!起码不用像被一根绳子牢牢地拴在地上!”
谢语此言一出,全场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尤其是皇后,眉头紧皱,一脸的不悦。
姜琬宜见状,急忙给众人找了个台阶下,试图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雨橙,你好好看着你家郡主!我去捡就好!”
话音未落,她便迫不及待地拉起流烟一同前去寻找那只纸鸢。
“奇怪,我分明记得就掉落在这儿附近啊!怎会突然不见踪影了呢?”
流烟满脸狐疑,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仰头朝着天空张望。就在这时,她忽然瞥见那纸鸢正悠然自得地在半空中随风飘荡。
“郡主,您快看呐!它在那儿呢!”
流烟激动万分,手指着天空,声音因兴奋而略微颤抖。
那纸鸢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彩蝶,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美丽动人。
姜婉宜的目光亦被纸鸢牢牢吸引住,她情不自禁地迈开双腿,紧紧跟随纸鸢飞行的轨迹。
然而,风势渐猛,纸鸢越飞越远,似乎有意与她们嬉戏玩耍。
眼看着距离逐渐拉大,姜婉宜顾不得自己身为郡主的端庄仪态,毅然决然地提起裙摆,如疾风般狂奔起来。
一路上,她横冲直撞,接连撞倒了好几位宫女和太监。
面对众人惊愕的目光,她匆匆忙忙地道歉几句,随即便再度转身,继续向着风的方向奋力追赶。
在姜婉宜坚持不懈的努力下,风终于渐渐停歇,那纸鸢也如同倦鸟归巢般缓缓飘落到地面。
姜琬宜刚要捡起地上的纸鸢,却突然发现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男人的鞋。
她缓缓抬头,看到这双鞋的主人正穿着明黄色的衣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姜琬宜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又给父兄闯了祸,不敢抬头直视当今天子。
“昌宁给皇上请安!”
身后的流烟慢了一步,见此情形,也立刻跪地行礼。
“朕还寻思是谁呢,原来是郑国公家的小丫头呀!快平身。”
姜琬宜依言站起身来,不敢有丝毫放肆。
“朕还是希望你能像刚才那样活泼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战战兢兢!况且朕又不是老虎,瞧把昌宁吓得。”
圣上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女子,不由得笑了笑。
姜琬宜心中害怕,只能听从圣上的话,勉强笑了笑。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响彻整个花园,站在姜琬宜面前的男子一脸欣喜之色。
原来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与她父兄祖父截然不同,当真是个妙人啊!
只见皇帝心情大好地开口问道:
“丫头,既然朕今日龙心甚悦,那你不妨说说看,想要何样赏赐?”
听到皇帝的问话,一直低着头的姜琬宜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此刻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先前的拘谨一扫而空。
面对圣上炽热的目光,姜琬宜并未有丝毫胆怯,反而露出一抹真诚的笑容,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
“启禀陛下,昌宁离家多日,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挂念家中的祖母、父母亲和兄嫂。若是陛下能够开恩,允许昌宁归家探望一日,那便是对昌宁最大的恩赐了。”
姜琬宜轻声说道,言语之中满是恳切之意。
皇帝微微颔首,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不卑不亢的女子,眼中流露出几分赞赏之情。
沉默片刻后,皇帝终于开口道:
“仅仅如此而已?也罢,朕念及你一片孝心,准了!”
话音刚落,姜琬宜喜出望外,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她立刻跪地叩谢皇恩,表示感激涕零。
然而,站在皇帝身后的魏允公却忧心忡忡,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因为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皇帝眼中那丝异样的神色,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情感正在悄然滋生——他这位权倾朝野的舅舅似乎对姜琬宜动了别的心思。
夜半,姜琬宜将拾来的纸鸢轻放于谢语面前,谢语却只是抬头一瞥,便又垂首,满不在乎。
“阿语,未成亲之前,一切皆有变数,难道不是吗?你自己都放弃了希望,我们这些旁人又如何能帮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