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电话再过去是熟悉的嗓音，隔着远方，声音有点失真。

“幺儿。”

“阿弟。”/“小舅子。”

“舅舅。”

那一声声落心坎，应是李村的家人全到办公室，吱吱喳喳的。

暖芒幽幽，给青年镀上一层蒙蒙金辉，他眉眼柔和得不可思议，像是刺猬收起全身尖刺露出柔软……

“乐乐……”

同学无意瞟一眼，只怔怔瞧着，半晌捂着通红脸蛋顺拐跑开，一颗心“扑通扑通”不停……

虽然明白打电话收费高，可“节日＋求学”，周娟叨叨半天村里八卦跟家庭情况，再问问校园生活。

车慢路远，列车事故村里农妇不了解详情。

李家村生活平淡朴实，乡里唯一看点是周杏逼着贺州娶妻，不然直接捅出他耍流氓的事。

上周俩人领证，新婚夫妻活像仇人。前两天知青返乡，周杏高高兴兴收东西准备去京都，而贺州当着乡亲的面撂下狠话：

“周杏，有本事离婚，不然咱们一辈子待乡下！”

“……”

沈裕瞳眸里异彩连连，若是贺州打算一生扎根乡野，周杏陪吗？

——不会。

他挺期待事情结果。

“后天照片洗出来，我再寄回家。”

“那敢情好！”

“话说，今天国庆节，村里有啥庆祝吗？”

“早上扭秧歌，夜里一起到场里看《高山上的雪》，我最喜欢的电影，热热闹闹的……”

“真好。”

一刻钟左右，电话终于挂断。沈裕缓一阵朝宿管笑笑，再揣着兜里电影票慢慢走出校园。

电影院距离学校不算远，大概一千米左右，路上青春期学生三三两两，目测结伴看电影。

不久，电影院近在眼前。

电影院最前面赫然是《春花》的宣布图，“青春爱情”，周围学生窃窃私语，电影院前带着一家看电影的，穿军装的人同样多。

常言：一人当兵全家光荣。

七十年代青年参军是一件令全家荣耀的事，而青年群体里最流行最有影响力的衣服是军装。

参军同样意味着远离家乡亲朋，品尝另一种相思。

“既许国，难以许卿！”

沈裕首先到检票口检票，再顺着走道往前走，心里暗暗数着门的数学。电影院环境清幽，走廊顶暖灯幽幽照射，而周围声音慢慢清晰……

院门门敞着，青年直奔角落的位置坐下，再静静等待电影开场。

《春花》首映，热热闹闹，而《高山上的雪》里面冷清唯有自己一人。

静静闭目养神，周遭声音逐渐增大一些，他睁开眼，平静瞳眸里涟漪丛生，四周熙熙攘攘都是黑乎乎的圆脑袋。

“嘭。”

灯骤熄。

黑暗里呼吸浓重，前面屏幕白蒙蒙一片，画画渐渐清晰。沈裕瞥一眼右侧空空的位置，默默藏黑暗里……

音乐声回荡，不知有谁高兴喊一句：“坐好坐好！”

“《高山上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