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天钧八重,必须以元力为引,而元力与灵力的运行轨道极其相似,但两者间却是水火不容的关系,生有灵根却修出了元力,最终结果只能是灵力与元力相冲爆体而亡,而让灵根尽无的彻底凡人来修炼天钧八重又如何?
有时灵根的有无往往已反映出了一个人的资质悟性,此类人即使侥幸修得天钧八重,也注定在漫漫仙途上难以走得长远。
至于斩断灵根重修元力,此间苦痛非人所能轻易承受,所需付出的代价也实在过于巨大,仙路本即艰难,无人敢两眼发茫另走上一条明灯未亮的歧路。
天钧八重曾承载了复苏天地的至高期望,但最终结果却是沦为鸡肋弃于角落积累尘埃,最后更是被主人当成玩笑赌资随意输了出去。
与仙君打赌终于赢了一回,却被坑了这么一个战利品的剑灵捶胸顿足痛心裂肺。
但于胥野而言,他终于一朝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峰回路转。
以胥野为中心,无形元力于空中震荡而开,元力所触黑雾如同遇上了天敌,挣扎咆哮亦制止不了寸寸湮灭的结局。
猎人与猎物的地位即刻逆转,胥野周身瞬间形成了一个真空带。
有戏!
胥野将元力附上剑身,以黑铁巨剑为仗破开了漫天黑雾的围攻,试图往外杀出一条生路。
元力并非取之不尽,胥野费尽心力才终于在体内培育出了一颗元力种子,这颗新兴种子的力量现在还很微弱,却也让此时的胥野即使对上筑基修士也毫不生怯,甚至可以勉强抵御沈卿韵那般金丹强者的灵压。
一个是他人眼中的废物,一个是遭受蒙尘的废铁,胥野无声低笑,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与天钧八重无愧乎难兄难弟。
既然天道不允成仙,那么他就自造天梯,步步登天提剑向天道讨一个说法!
还有几步的距离……体内元力即将倾泻而空的虚弱感让胥野的脚步愈见迟缓。
咚——
骤然传彻的一声钟鸣震耳欲聋,胥野身形陡然一滞,悬浮在魂海中的一块焦黑铁片则被完全触怒,铁片疯狂震动不断发出冗长嗡鸣。
元力以几乎铭刻在骨子里的熟悉轨迹瞬间贯通全身经脉,胥野魂海中再不复平静,灰白色的虬结纹路蜿蜒游走在上空,直至被魂海主人无意识地一把攥住,其上璀璨金芒登时大绽,被触碰到的节点寸寸破碎,金色的流光如同千万光明蝶飞向魂海中央形成的巨大涡旋。
天钧八重,第一重。
生灵化蝶。
暗红的血液滴下,胥野脚下植被枯黑之色迅速蔓延,一股磅礴的古老力量则在体内缓慢复苏,并且这股恐怖气息还在不断地往上攀登!
糟了要失控了!
胥野瞳孔紧缩,体内元力瞬间涨满回复的感觉让他差点忍不住口中的呻|吟,然而当力量的吞取变得无止境时,凡人脆弱肉身即将被撑爆的危机感让胥野冷汗直下,极致的痛苦下瞳光渐渐涣散。
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地栽在这里……
噬人黑雾中被撕出了一个口子,仿若沉沉黑夜中骤现一束炙热白光,求生欲驱使众人往胥野的方向挣扎靠拢。
然而无人意识到这层脆弱的保护伞也已处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黑雾卷土归来,单方面的屠杀重新上演,数不清的森森白骨蔓延至整片山坡,斑驳的红色是黑雾压境下唯一的亮色装点。
“救、救救我……”
一只血迹斑斑的手骨突然探出,拦住了来人前进的脚步。
半边身子被黑雾吞食殆尽,零碎的血沫挂在鲜血淋漓的骷髅骨架上,已不能称之为活人的魔修残存的一只浑浊眼球中满是哀求与求生的希冀。
“想要拉我一起下地狱吗?”
“魔修……魏鸿?”
自对方身上涌出的黑雾在即将接触到来人衣角时无声溃散,滕婪蹲下身,在魏鸿惊恐而怨毒的瞪视中修长手掌轻易就洞穿了他的胸膛。
“之前或许还有点兴趣,”滕婪笑了笑,眼底是发自内心的愉悦,“但现在还有更有意思的事情等着我去做,不过,送你一程倒是不碍事。”
为什么,为什么他一点事都没有!
心中恶意被揭露,来不及怀疑来人是如何得知他的名姓身份,在滕婪毫不犹豫地伸手搅碎魔修心肺的那一刻,魏鸿身上生机已然消散殆尽。
“魂印?倒是不错。”
在魏鸿神魂中搜罗一番的滕婪成功拿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挑挑眉,转手将这抹破碎神魂扔给了玉瓶中仍在不断吸食黑雾的赤砂虫皇。
剧情已然生变。
滕婪跨过魔修尸骨,一步步浴血走近前方那个半跪于地的黑发青年。
仙人所创天钧八重,第一重境界生灵化蝶已彰显出了无上霸道之力,汲取万物生机活性反哺自身,如同离离原上草,只要一息尚存,天地生灵尽可化为己用,这也是《登霄》原书男主屡屡绝境求生乃至破而后立的最大依仗。
但越强大的东西越易形成反噬,吞噬是生灵化蝶的本能,若使用者无法完美掌控,一旦开启就无法遏制的贪婪汲取不仅会摧毁天地生机平衡,最终更是连自己都会被迫沦为生灵化蝶反向掠夺的猎物。
胥野方圆百里已陷入彻底死寂,在目睹近处一名年轻修士在眨眼间青丝变华发后,原先疯狂往胥野周边涌去的人群面露惊恐,登时相互推搡着往反方向尖叫逃窜。
太安静了。
眼前是一片猩红,感知力的散失让胥野陷入了浑浑噩噩的状态,他仿佛又再次沉进了少年时的那片深海,但这一次深海中却再无曙光洞现的可能。
已经很疲惫了,或许就这么睡过去也是不错的选择,身体中疯涌的睡意让胥野眼皮愈发沉重。
“胥野。”
是谁?
深海中不断下沉的胥野一怔,仿佛找到了求生稻草拼命挣扎着睁开了双眼。
一张全然陌生的少年面孔映入眼帘,狭长的丹凤眼中翻涌着胥野看不透的情绪。
你是谁?
意识依旧混沌,胥野没有注意到对方挑着他下巴细细打量的古怪眼神,心中的疑问未待问出,再度席卷而上的剧痛感让胥野瞬间陷入了昏迷。
在意识重归黑暗的那一刻,胥野的眼角余光依稀瞥见了对方手腕上系着的东西。
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