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二年(1400年)正月,新年刚过,朱棣便发兵攻打蔚州,二月至大同,引李景隆派兵救援,结果待他们到时,朱棣已带兵返回,李景隆劳师无功,其麾下南军冻死者不知凡几。事已至此,朱允炆不仅不怀疑李景隆的统帅能力,反而觉得李景隆用兵不顺,是因权柄太轻,便授以“专征伐”之权,赏赐黄钺弓矢。
朱允炆所为让南军诸将十分摸不着头脑,而李景隆却日渐得意,认为建文帝慧眼独具,并暗自将其引为知己。
四月,李景隆在德州誓师北上,与武定侯郭英、安陆侯吴杰会兵真定,合军六十万。看着面前一眼望不到头的军士,李景隆更加自命不凡,完全忘了年前是谁被朱棣打的哭爹喊娘。他意气风发的开了誓师大会,慷慨激昂的发表演说,说到动情处,自己都差点被感动哭了,而南军诸将表面感动无比,心中却直骂娘。
南军会师白沟河向北推进,朱棣得知讯息,召集诸将,准备迎敌。渐渐两军相距不过百里之遥,双方争相占据白沟河上游的有利地势,以顺击逆,迎河而进。
建文二年五月十五,燕军的中军大帐内,朱棣一扫底下站立的众人,问道:“南军会师六十万,驻扎在白河沟,兵力是我军十倍以上,诸将以为吾等该如何应对?”
燕军诸将相互对望,张玉见众人皆不言语,躬身说道:“王爷,标下以为南军虽有六十万之众,其主帅却不堪用兵,实在不足为惧。”
朱棣眼底精光微闪,问:“将军以为此战吾等该如何应对?”
张玉躬身答道:“标下以为可用计。”
“哦?何计?”
“声东击西。”
这日时当正午,朱棣令百余人迅速赶往下游接连发炮,造成渡河的假象,大军却陈兵上游,准备渡河。不料南军大将瞿能去识破了燕王的计策,领军在上游埋伏,朱棣不甚中了埋伏。
瞿能率众向前奋勇砍杀,燕军先锋大败,死伤甚多。朱棣不得已率军突出敌后,双方战至深夜,俱是人困马乏,有默契的停战,各自回营,休整以待。当夜两岸数十里百姓早已逃散,四野一片死寂,将士们疲累至极,简单的吃了些干粮,倒地就睡,就算是统军将领也不例外。
经一夜休息调整,双方将士俱已恢复。天刚透亮,朱棣已整兵领将,渡过了白沟河,想要对南军进行突袭。谁知瞿能再次识破朱棣的计策,早已等待良久。
燕军虽经一夜调整,但清早便渡河,多少会耗费体力,加之刚刚开春,严寒还未退却,不少人衣衫俱湿,寒风中瑟瑟发抖。而南军没有涉河之苦,个个精神抖擞。两相对比之下,燕军处于劣势。
南军大将瞿能领其子瞿郁、瞿陶首先出战,一马当先,燕军前锋竟无人可敌,立被擒杀数百。看着昔日的战友皆被砍杀,崔淼心中大痛,佩刀出鞘,就要纵马上前。
沈清见状拦住崔淼,说道:“大郎,你保护王爷,我来!”
不给崔淼拒绝的机会,沈清纵马而去,缠住瞿能。而瞿郁、瞿陶悍勇异常,燕军将士被杀的一阵胆寒,纷纷后退,不敢应战。情急之下,朱棣亲自率军冲入南军左掖,欲左右夹击。
突然,燕军阵后沙尘顿起,李景隆领数万之众,朝燕军阵后杀来。朱棣大惊,连忙调转马头,驰入敌阵,且战且退。
期间,朱棣愕然发现,南军诸将均不敢与他对战,就算下一刻便能将他斩于马下,那人也定当抽刀撤回。朱棣试了几次,均是如此,心中愕然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成算。率领一股精锐,冲杀与南军当中,竟能独当一面。
南军为何不敢对朱棣下手,还不是因为朱允炆那道奇葩圣旨,‘不要让朕负杀叔父之名’,皇上都这么说了,谁敢抗旨。不仅不能把朱棣如何,还得防着队友一不小心把人砍了,这仗打的南军诸将心中相当憋屈。
朱棣以小股精骑,牵制南军大批人马,意使别部诸将致力于力战,造成李景隆局部以多制少之势,耗其精力。然而南军诸将也不傻,虽然不能砍杀朱棣,但可以对他的马下手,武将没了战马,就相当于鱼儿离开水,翻不了大浪,完全可以生擒。于是南军的目光全放在朱棣身下战马身上。身下战马接连受伤,马死剑折,先后三次更换,朱棣不得已连连退却,与崔淼一众人,被困于河堤之上。朱棣冲杀的太过起劲,完全忘记自己已经深入敌军,回神时不禁懊悔非常。
瞿能见状挥刀杀来,转眼的功夫已到近前,崔淼仗刀拦在朱棣马前,急声说道:“王爷快走,标下垫后!”
朱棣深深的看了崔淼一眼,舍弃战马,快步登上河堤,急中生智,站在河堤之上,挥动手中马鞭,佯装召唤敌后伏兵。
向来惜命的李景隆凝有伏兵,不敢向前,急令瞿能后撤。
瞿能已经被这个奇葩主帅坑过一次,这次他就当自己没带耳朵,率军奋勇杀出,大声呼和:“燕贼已疲于奔命,此时不擒,更待何时!”
南军将士闻言皆是精神一振,看向朱棣的眼神都是精光闪烁。虽然崔淼尽力拦截瞿能,奈何他一人之力,无法挽回颓势,数位燕将同百余骑士均被斩杀,崔淼也被偷袭的南军砍了一刀。
朱棣见无法阻挡,面色难看至极,扬声说道:“崔淼,上马!”
崔淼拼尽全力甩脱瞿能的纠缠,夺过一匹战马翻身而上,跟在朱棣身后策马绕堤而逃。当燕军诸将摆脱南军纠缠时,这才发现朱棣已深入敌军。沈清和朱高煦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惊骇,立时朝着朱棣所在的方向纵马杀去。
正当诸将惊惧欲乱之际,忽然刮起一股旋风,李景隆将旗嘎然折断,李景隆正在将旗之下,忽然一阵劲风袭来,他下意识的侧身躲了躲,紧接着身子不由自主的向马下栽去,当李景隆爬起时,其战马已经倒地不起。李景隆心里捏了把冷汗,南军诸将也面面相觑,旗下军士为之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