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罕姆斯德区荒野的一块遮羞布。而当白日的太阳将这块布抹去时,荒野的原始和苍凉就一览无余地裸露在众人面前。
马车辘辘,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行驶,除去车轮嚓嚓的滚动声,只了剩下狂风的呼啸。
齐禹坐在六轮马车靠窗边的位置,望着窗外荒凉的景色,心弦却被坐在她对面沉思的侦探先生吸引。
就在刚刚,歇洛克福尔摩斯向她求了婚。而他们从开始到现在,满打满算才认识不到六天。
感情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当然,维多利亚时代的结婚和现代的恋爱差不多。
很多门当户对的绅士和小姐,都是在伦敦社交季相识,瞧对眼,然后订婚。至于习惯磨合和感情培养,那都是婚后的事情。
所以,按照这个时代的礼仪看,他们的“闪婚”也不算出格。
想到这里,齐禹情不自禁地移过目光,悄悄地打量起福尔摩斯,却发现这位先生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
她这才发现,侦探先生看她的方式非常独特。
从正面看去,他那双勾人的灰眼睛简直就要吸走人的灵魂,让她禁不住地沦陷;但从侧面看去,他面部没有任何表情,成功地让周围的人都误以为他正在思考案件。
这不,雷斯垂德警探过了一刻钟才敢打断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福尔摩斯先生,你怎么看这起谋杀案件呢”
福尔摩斯顿了一秒“我说过,像米尔沃顿这样的危险分子,难免会有私人报复。不过在没有收集到所有证据之前,推理只会使你的判断力产生偏差。”
小学生雷斯垂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齐禹却觉得有点蹊跷。
歇洛克福尔摩斯现在的样子,不像是没有证据。反而,她觉得他心中已经有一套完善的推理,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不能和雷斯垂德讲述。
是什么呢
她刚刚有些思路,雷斯垂德又禁不住问道“会不会和昨天晚上发生的盗窃案有关系,福尔摩斯先生”
福尔摩斯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很快你就知道了。”
谈话间,马车徐徐停在了距离阿波罗尔塔一百码的位置。
雷斯垂德想要让马车直接停在住宅楼下,福尔摩斯却坚持从铁门处步行穿过花园。他沿着他们昨晚走过的石子路,两眼紧紧地盯着潮湿的土地。
齐禹学着他的样子,仔细地观察地面米尔沃顿宅邸下人很少,所以园子里并没有太杂的脚印。在这为数不多的线索中,她发现了其中特殊的一条
有一组脚印,来来回回有三次。
其中第一次与第二次的深浅几乎一致,表明去和回的时间差距不多,去的脚印旁边,还有一组旁人并排行走的脚印;第三次去的脚印非常清晰,应该是刚刚不久留下的,但奇怪的是,返回的脚印不见了。
根据时间脚印的大小和步伐,答案几乎已经明了这是那位德国佬冯伯克的踪迹。
那么,假设她的推理是正确的,冯伯克昨晚和米尔沃顿夜谈完,今日早晨又重回阿波罗尔塔,为的是什么呢
他为什么不原路返回,而是
齐禹下意识朝左侧望了望。
果然,在她和福尔摩斯昨晚逃离的路线上,增添了一道新的,大小和形状与那一组一样,但步伐却明显大了很多的脚印。
所以,他在进入宅邸后不久,就匆忙从后花园逃跑了。
想到这里,齐禹心中已经有了眉目。
那么,为什么福尔摩斯早在歌剧院,早在还没有见到这一证据的时候,就表现出他已经知道杀害米尔沃顿的凶手是冯伯克呢
齐禹皱着眉头思考着,此时他们已经在管家的招呼下进入了宅邸。
他们是从正门进入的,穿过门厅、客厅和长走廊,来到了米尔沃顿的书房,枪杀案就在这里发生。
齐禹紧跟着福尔摩斯,心情有点沉重严格来说,这将是她第一次亲自面对凶杀现场。
“大约十一点的时候,我给主人送过茶水,那时候他手上拿着十点钟收到的信件,心情很差。”在警察的询问下,受惊的管家陈述道
“又过了十几分钟,我听到楼下传来争吵的声音。很短、很急促,我刚刚想要看过去,就听到接连两声枪响,主人他、他就”
雷斯垂德点了点头,在推开帘幕进入书房之前,他友善地询问齐禹,是否要避开这一场面,在客厅等候。
“如果你不反对,”齐禹说,“我想要去看看。”
雷斯垂德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下意识望向福尔摩斯征询意见,然后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不过,雷斯垂德还是提醒道“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几个女士喜欢这样的场面,艾德勒小姐,如果你觉得不适,请一定提出来。”
齐禹和善地点了点头。
米尔沃顿的尸体就在书房正中央。
距离现在死亡时间刚刚过一小时,他的肌肉还松弛着,胸前和脑门上的子弹口就像是大坝上的泄洪口,已经暗淡的鲜血从中流出,沿着地毯的脉络,向四面八方散去。
他脸上滞留着愤怒,却没有露出太多的恐惧,这说明他和客人争吵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死期已至。
歇洛克福尔摩斯立刻绕过尸体,朝书房的另外一边走去。而齐禹则看向了燃烧着星星点点的柴火的壁炉在侧面最左边有一封还没有燃烧完全的信。
她假装不急不缓地走了过去,看着没有人在关注她,便拾起那封信,快速打量了一遍,然后悄悄收到了自己的怀里。
这时,雷斯垂德还停留在原地,继续询问管家“今天早晨和米尔沃顿争吵的人,你看到他了吗”
管家犹豫了一下,说“他从花园来的时候,我在二楼看了一眼。”
“你认识这个人吗,有什么印象”
管家支支吾吾“没有。”
“你在说谎。”福尔摩斯平静地说,他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管家的脸色瞬间惨白。
雷斯垂德当下明白了这样神色的意思,他严肃地说“先生,为了案件的明朗和你自己的清白,请把话说明白点。当然,我有责任告诉你你有权利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2。”
“我我”
管家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说道
“今天早晨来的人我认识,他叫冯伯克。”
“冯伯克”雷斯垂德念着这个名字,他恍然想起来福尔摩斯早晨也提过这个名字,于是皱了皱眉头,问道,“你对他知道多少”
管家急忙摇头“我是在布来斯顿街的一家酒吧和他认识的。他主动找的我,说有一笔交易,想要和我主人谈判。警官先生,我想米尔沃顿先生的职业,你们或多或少也有一点了解反正,我帮助他和主人牵了线。除了这一点,我对他一无所知。”
雷斯垂德露出了然的神色,示意他的副手将这一切记录下来。
“什么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