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莫里亚蒂教授性格谨慎,即使是确认完最后一位登船人道森兄弟的身份后,也没有完全放下蒙古号的线索。
他命令莫兰上校登上蒙古号,而自己则留下寻找福尔摩斯夫妇的踪迹。
他不厌其烦地询问了码头上的渔夫和商人,苏伊士小镇里的居民和游客,最终找到了他们中午吃饭的那家码头餐馆。
然而,等到他根据店主的描述,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的时候,轮船已经开出苏伊士运河一个半小时了。
蒙古号在红海上加足马力行驶着,三等舱没有普通船舱靠海的落地窗,唯一一个小小的通风口让这样的船舱显得格外拥挤。
不过,歇洛克福尔摩斯和齐禹却乐在其中,因为这里是天然的人类观察基地一切社会百态、人生百态,都在这层狭小而拥挤的船舱里上演着。
“角落里正在那位瘦小黝黑的军人,是位印度老兵。”齐禹说道,这是他们日常的推理游戏。
“不错,他刚刚退伍。”歇洛克说道。
她又说“是皇家炮兵队的,不过生活日益退步,已经捉襟见肘了。”
歇洛克“他是一位鳏夫从他的表情很容易判断出。”
齐禹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地说“但有一位孩子。”
“错误”福尔摩斯“哈”了一声,正准备纠正她,船舱房间门外便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他有两个孩子,对吗”
齐禹微微一愣,等到她回过头的时候,一位穿着棕色夹克的青年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三等舱是两张上下铺的床,看来他是除了“道森兄弟”外的另外两名旅客之一了。
这样细致的观察能力不足以让福尔摩斯动容,但他放行李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转过头,看到这位阳光的青年人走向他的妻子,热情地伸出手“我叫杰克,我是一名”
“画家。”福尔摩斯冷淡地说。
“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的”杰克讶然。
“这很简单。”
福尔摩斯走过去,悄然将这位年轻人和齐禹隔开,笑着说
“你手指处的老茧非常能说明问题画家、作家,等等,一切需要握笔的职业。你右袖子有一块地方闪闪发亮,左袖子则有一块补丁那些都是接触桌面的地方,这更加证实了上一点。而你的膝盖我总说观察一个男人,他裤子的膝部很重要上面的颜料和折痕太明显了。不过画家是出名的需要观察能力的,你比我弟弟多看出一点,我也不觉得奇怪了。”
“这太厉害了”杰克不吝啬他的夸奖,但很快就不自禁地选择了和齐禹这位不那么冷淡的道森兄弟攀谈。
“老兄,这么说你们是兄弟”
“是呀。”齐禹说,“而且很巧,我也叫杰克。这是我的哥哥艾伦。”
“长得可一点儿也不像”青年人杰克小声说道,“不过说真的,你哥哥可真护着你太过护着你了。他是一名车夫吗”
“没错。”齐禹想了想,指向了上方,“雇主要去中国,我们要一起跟着。”
“中国”杰克的眼神一亮,“香港还是上海我向往那儿很久了,这也是我的目的地。不过说起来比起这些港口城市,我更加攒够钱希望去内地看看你们还准备在印度停留吗清真寺、尖顶塔、托钵僧人、老虎、蛇、舞蹈女2很多有意思的地方”
这还真是一位喜欢旅行、漂泊不定的画家啊
不过如果不是他们的蜜月旅行还肩负重任,她也想和福尔摩斯这样慢慢悠悠地探索世界。
齐禹摇了摇头“我们受制于使命,很难有计划之外的行程。不过在沿途的城市短暂停留,已经足以让人愉悦啦。”
“那太可惜了”杰克说。
他顿了一会儿,看着“艾伦道森”年迈的身体,一溜烟儿爬上了上铺。然后指了指对面床的下铺
“你睡我的位置吧,艾伦老兄。我年轻,能经受得住这红海的颠簸。”
那么言下之意就是,福尔摩斯先生一把老骨头,无法承受轮船的晃动了
齐禹看着向杰克小兄弟感谢,走向对面床下铺的歇洛克,差点笑出了声。
不过福尔摩斯舒服了没几分钟,就意识到自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那位年轻人因为睡在艾琳的上铺,非常自然地和她聊起天来,都是些全球旅行、地理和文化的内容他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
亚洲海岸和非洲海岸交替吹来的风,使得蒙古号在狭长的海湾里猛烈摇晃。不过幸运的是,他们没有遇上任何大风暴。
整整六天后,轮船平安地驶离了变化无常的红海,穿过曼德海峡,到达了亚丁古城。
乘着轮船加煤的间隙,福尔摩斯夫妇和年轻人杰克,在这座仅有两万五千居民,却混杂了索马里人、巴尼昂人、帕尔西人、犹太人、阿拉伯人和欧洲人2的城市里小游片刻。
期间他们路过焦急找人的莫兰上校七八次,但都没有被认出来。
最终,在轮船响起出发的号角时,莫兰上校跟在道森兄弟后面上了船,甚至还对他们的让道说了声谢谢。
当然,他没有意识到的是,命运未卜,他原本打算七日后在孟买和莫里亚蒂教授会合,最终却只能隔着警察马车的栏杆和他相望了。
蒙古号顺风在印度洋上行驶。
与红海相比,这位大块头的家伙脾气好得不得了。一路上风平浪静,船舱几乎没有摇晃。
女乘客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在甲板上重新开启了它们欢声笑语的生活;而住在三等舱的道森兄弟,又迎来了他们的第四位同伴睡在2号床位的水手辛巴德。
三十岁的样子,一身突尼斯人打扮。头戴红色无边圆帽,身穿金边黑呢外套和宽松红色长裤3。看上去就是一位有故事的人物,但却一直坚持自己是一名普通的水手。
不过既然他没有任何犯罪的迹象,就不属于福尔摩斯正义感的管辖范围内。
直到印度海岸出现在海平线,接着是生机盎然的棕榄树,东印度公司的船只,各式各样的佛教建筑轮船停靠了孟买码头,“道森兄弟”混在人群中走下了轮船,乘坐马车,向着孟买火车站驶去福尔摩斯才卸下伪装,侧过头对齐禹说
“你看过最近的报纸没有我们船舱上的水手辛巴德,很有可能就是那位在欧洲闯出名声,却又突然消失踪迹的基督山伯爵。”
“基督山伯爵”齐禹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