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瑾瞬时悲从中来,后边郭禧又喋喋不休唠叨了许久,最终才撑起自己颤巍巍的身子,略显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漫天雪白中,了无痕迹。
许是得了嘱咐,青童一进门便开始左右打点收拾,从郭瑾的日常起居衣物,再到饮酒喝药的不同杯盏器具,面面俱全,无一错漏。
瞧着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小女娃,郭瑾按下心中的不忍,又指挥着青童收拾起书架上那些貌似很流弊的各色古籍书简,而后将其纷纷叠放进三只木色箱笼中,这才心满意足地瘫回榻上。
就像是放假回家,明知自己会原封不动地将所有资料统统带回学校,但还是忍不住豪气干云地打包收拾。
样子,是做给自己看的。
青童的面上闪过几分异色,俄顷,复又稀松平常地笑笑。
许是身体虚弱地紧,郭瑾热闹扑腾了这般久,一旦空闲下来,突然就开始四肢俱乏,上下眼皮激烈地斗争几场,最终再次跌入沉沉的黑暗。
在那暗无天光的墨色中,郭瑾费力张望,却只在遥遥东方,瞧见几株绽地绚烂的海棠花。
光彩夺目,一见不忘。
第二日晨起,郭瑾迈着虚浮的步子向父母辞别,母亲端庄娴雅,见她如此,却蓦地掉出几滴眼泪,又手忙脚乱地回身揩去。郭瑾张张嘴,还是默了声,只随着青童的牵引出府而去。
府门外正停了几辆马车,为首那辆是当下极热的皂盖木轺车,其后跟着三辆载物的绛幔辎车。
汉末男子出游多流行敞篷车,妇孺乘坐才需挂帘垂幕
。那辆轺车便为敞篷,车舆上用来遮阳挡雨的是一把伞,伞盖顶部装盖斗,插16根弯曲的竹弓,上绷皂缯成圆形盖顶。
持缰恭候的驭奴身侧则是一匹白鬃骏马,双耳高竖、目若悬铃,挺胸扬尾、神骏非常。骏马头部有铜当卢,并有雕面饰衔嚼一副,颈上套轭,倒是极为讲究。
有钱真好郭瑾在心底默默慨叹,一时却不知该喜该忧。
喜的是她貌似不是一般的有钱。
忧的是她貌似不是一般的有钱。
害,汉语真奇妙。
有钱本该是天大的好事,可如今贼匪盛行,她那便宜老爹如此大张旗鼓地送别自己,到底端地什么心思莫非是嫌她死得不够快
怀着这种复杂难辨的心情,郭瑾面无表情地提起衣摆,慢行上车,似乎这些早已是司空见惯的场面。
等她稳稳坐在身下的芍药红软垫上,车驾颤颤悠悠地缓慢起步,郭瑾这才接过青童递来的新鲜药汤,又将一具狻猊青铜暖手炉抱进怀里,貌似无意地咳嗽两声,小心试探。
“不知我这番叨扰,会否惹了兄长厌烦”
青童本是在清点自家公子鞶囊中的一应甜食,听见公子如此叹息,忙抬首瞧去。对面的裾衣少年闲坐如云,清泉似的眸子里却满是忧虑,仿佛下一刻便要羽化归仙,同这凡尘俗世彻底隔绝。
青童忍不住宽慰“嘉公子虽性格怪诞,向来独行独往,并不怎生与公子交流,可既是主君吩咐,想必嘉公子不会对您发难,公子只管宽心。”
佳公子
郭瑾好奇挑眉,三国之中竟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平白无故地便让人将自己唤作佳公子
不过性格怪诞什么的也忒吓人了些,她刚刚本来并没有很担心来着。
霎时间压力上头,郭瑾呛了口冷气,掩饰性一口闷下碗中的汤药。青童利索接过空碗,又将方才煮药的简便药炉收进里间的箱笼中,这才捧起一旁的梨花白鞶囊,献宝似的递给郭瑾。
“公子瞧瞧可还满意”
郭瑾解开外边的丝绳,只见从干果饴糖,再到青枣山楂,巴掌大的鞶囊竟被装得满满当当,一派琳琅满目。
含了块糖心在嘴里,郭瑾眉开眼笑地点点头,又顺着方才的话
头道“那便好,我倒真怕唐突了兄长呢。”
青童见自家公子笑了,亦跟着甜甜开口“嘉公子随性自流,不拘俗礼,定不会与公子计较什么的。”
“佳公子”
不知为何,郭瑾总觉得这个名字有哪里不对,便在口中反复咀嚼了几遍。佳公子难不成是叫郭佳
等等
郭嘉
郭瑾的笑容瞬间凝固在面上,一时只觉手脚发软,莫名就想当即跳下车去跑路。方才她被风糊了脑袋,什么佳公子不佳公子的,青童口口声声唤的分明是“嘉公子”啊
郭嘉,郭奉孝
那个凭借个人魅力,成功屠版三国同人文言情双系列的男人。
啊啊啊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