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瑾叹口气,正要抬步向后院赶去,脑中却铺天盖地闪回几个画面。震惊捂脸,郭瑾就势退回屋中,慢慢扶着小案瘫坐在冰凉的草席之上。
使劲晃晃脑袋,昨夜自己醉得厉害,郭瑾只记得有人将自己抱在怀里,自己似乎嫌这姿势难受,还一个劲地撒欢磨蹭
拼酒撒泼窘态百出
郭瑾,你真行你还敢再丢人一点吗
昨夜戏志才醉了,二郎文奕等人皆不在,排除所有干扰项,将她的醉酒窘态全数
看进眼里的,便只有郭嘉了。
他一定是嫌弃的吧,一定是吧。
郭瑾有些郁闷,要不然她折腾撒欢了这般久,对方却连句哄慰的话都没有。
等郭瑾终于完成自己的心理建设,偷偷摸到后院,后院中不知何时竟堆着堪比小山的优质木材。那三位木匠师傅正好奇围观,见有人来了,忙站作一排,拱手见礼道“郭家小郎”。
郭瑾忙回揖“有劳三位师傅了”。
说着,便拿出自己加工一月有余的草稿及小型模具。
自该日起,郭瑾便与三位木匠吃住皆同时。二郎终是浪够归家,兴冲冲跑到后院时,却发觉漂亮哥哥又开始了新的奋斗工程,小脑袋耷耸下来,与青童围坐在一起啃着糕饼。
戏志才与郭嘉白日尽欢,每至傍晚才抽空过来瞧她一眼。郭嘉从未提起那夜醉酒之事,郭瑾也只当睡醒便忘,丝毫没有主动求锤的意愿。
郭嘉又换了片新简,每日尽职尽责地向她通报自己的欠债额度,郭瑾自知理亏,只笑眯眯应下。心中又生怕自己因还不起巨额债务,而被郭嘉强制拐卖抵账,每日更是卯足了劲试做新犁。抽空小憩的当口,更是禁不住思索起今后的跑路途径。
郭瑾激动地想,等自己今后飞黄腾达了,她定要拿大把的钞票金银甩在兄长面前,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金主爸爸
如此一来,又过半月,眼瞅着马上要进二月了。
是日黄昏,空中突然飘起濛濛细雾,粘在人肌肤之上,冰冰凉凉,直想透入骨髓一般。
前几日文奕自市集上碰着位交州游商,那人正贩卖一种名唤“角黍”的当地美食,据说是以草木灰水浸泡黍米,并用菰叶包黍米成四角形,进而过水煮熟的。文奕瞧着新奇,不由多买了几只拿回尝鲜。
郭嘉溜达到后院时,几位匠人已经散了,白衣少年孤身一人孑然而立,水雾沾湿了他的乌发,他却好似没有知觉一般。
待郭嘉的脚步声近了,少年这才偏头来瞧,眸中烈似惊涛,见到他的瞬间,却又蓦地弯眉一笑。衬着背后的依稀天光,周遭的一切仿佛瞬间失了色彩。
他笑了。
郭嘉忍不住猜测,那他这段时日的忙碌,总归有个好结果吧
正想着,颈上突然软软挂起两只手臂,怀中一沉,郭嘉来不及思索,便轻轻拢住怀中的一捻细腰,轻袅袅的并无多少重量。
很香,不是一般熏香的味道,而是怀中人恬淡绵柔的体香,顺着两人紧贴的肌肤传来,郭嘉突然想起,他还是第一次头脑清醒地抱住自己。
他甚至不敢相信,这种肌肤相贴的亲近,仅仅只是抱着,便足以让人心生欢喜。
正胡思乱想间,怀中人却闷闷道出一声“兄长,我成功了。”
如此说着,倒不见有多恣意畅快,反而像是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可回头的绝路。
少年说话时,热气喷薄在他颈间,郭嘉身子僵地厉害,却始终没有舍得放开双手,而是微微仰头,瞧着少年人黯然无光的眉眼,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成功了不该开心吗郭嘉轻轻锁眉。
郭瑾从未想过自己会情绪失控,更未想到情绪失控时竟会毫无戒备地直接挂在郭嘉身上。直到眼角渗出些微湿意,风一吹,凉意透骨。
真猛女落泪。
郭瑾终于回过神来,见自己牢牢挂在兄长腰间,猛地跳开一小段距离,气息微喘,红着脸垂首懊悔道“瑾不过一时情绪激奋,还望兄长莫要见怪。”
方才本还有些怔忪的青衣少年,如今早已神色如常,见她如此,更是颔首笑笑,“无妨,瑾弟快来尝些角黍。”
话罢,率先转身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