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瑾干咳两声,尽量控制住自己即将飞扬的眉眼,端端伸手,正要接过那封漆金的请帖,手指却被不知打哪儿冒出的修长玉手紧紧攥住。
郭瑾晃神间,那人已轻飘飘来到自己身侧。
熟悉的香味,像极了海棠花,混进春风里,空气似乎都显得格外清甜。
郭瑾被少年握住的指尖有些发烫,试图挣了挣,却又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亲近。只听身边的青衣少年淡淡开口“我兄弟二人忙于凡尘俗务,恐无机缘上门讨茶,嘉就此谢过荀氏好意。”
话罢,并不去看那小厮瞬间惨白的面色,拉起郭瑾便欲进门。
郭嘉本是想着,这颍阴荀氏果真势利得很。之前听二郎提起,说是那荀氏去年年底便亲自登门邀请了司马小郎。如今见瑾弟初具声名,这才随意送上一封请帖,可此时距离茶会不过还有三日空隙。
这前后两三月的间隔,足以见得态度之差距。
谁知原本任由自己紧握的白衣少年,竟蓦地挣脱自己的双手,两步上前接过请帖,笑容清澹和雅,“家兄说笑而已,荀氏诸君如此厚爱,我兄弟二人必当按期赴会。”
话罢,拱手致谢。
褐衣小厮完成使命,吐出一口闷气,不由睁眼吹嘘道“素闻田间郭郎淑慎明德,颇具君子之风,今日得见,果不其然。”
郭瑾只摇头笑笑,小厮见状,忙长揖道别而去。
送别来客,郭瑾摸着有些烫手的请帖,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家兄长,只感觉有一道探寻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打转。
兄长并不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他不过是觉得荀氏仓促拜请,恐有失礼。可郭瑾在乎的从不是这些繁文缛节,她埋头苦干了这么久,不过是想
早些摆脱这个死局罢了。
摆脱这个随时都有可能被家人抓回去,拜堂成亲的死局。
她的目标并非拯救苍生于水火,更不是什么澄清天下的热烈豪情,她只想出名,只想尽可能踏实地出人头地,只想有足够的能力来掌控自己的命运。
仅此而已。
郭瑾突然伸手,微微扯住眼前人的一片衣袖。少年本是疑惑不解的神色顿时消失,偏过头去,眼神避开她的视线,只留给她一个棱角分明的侧脸。
郭瑾想着,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建模脸”了吧
还未及深思,少年便已抬步进门,衣袖就这么从她指尖滑走,郭瑾甚至都还没思忖出一句解释的话来。
郭瑾叹息一声,紧跟着进了院子。
二郎正与戏志才下着围棋,见她进门,二郎撇下对手直接奔至郭瑾身前,小短手扑腾着抽出她手心的请帖,打开细看。
口中啧啧一声“司马先生处也有同样的帖子。”
戏志才闻声跻身来瞧,三人挤作一团,空气突然就有些稀薄。郭瑾退后两步,就见戏志才摸着下巴道“小郎君亦需捎带上我,吃茶什么的总比闲坐家中有趣。”
二郎闻声,不甘落后道“司马先生既要赴会,我亦当同行才是。”
有人相伴自然是好。郭瑾欣慰应允,青童许是同文奕一起在后厨忙碌,租赁车马的事倒也不用急于一时。
郭瑾将帖子交给二郎保管,只任由他同戏志才围坐研究,自己则行至郭嘉门前,轻手叩响面前的厚重门板。
自司马徽教授自己琴技开始,郭瑾便开启了勤奋模式,不仅央着戏志才带自己习练剑术,更是磨请兄长指导自己练字一事。
因此她每天做的最多的一件事,便是临摹郭嘉本尊的字帖。
用郭嘉自己的话来说,好的老师已是成功的一半。言语间,还对郭瑾选择自己的眼光进行了褒奖。
房内传来少年的应答声,郭瑾忙推开房门,郭嘉正端坐于书案前执简沉思。
容色淡静、逸群无双。
见她进门,只懒懒道了声“何事”
声音淡静无波。瞥见书案上崭新的笔洗,郭瑾故意提醒道“兄长今日还未指导愚弟练字。”
郭嘉终是舍得抬眼瞧她,唇梢缀上
一丝笑意,伸手拍拍自己右侧的坐席。
郭瑾会意,两步上前,直接跪坐在兄长身侧的蒲团上。郭嘉为她铺上一张崭新的宣纸,又亲自研磨蘸笔,这才将那只细毫毛笔递到郭瑾手边。
郭瑾恭顺接过,一边在兄长的指引下抬腕练字,一边诚挚开口“兄长若是不喜欢这般宴会,瑾可独身前往,只言兄长抱恙在家,必不会让兄长为难。”
方才进门时,郭嘉虽然未作停留,却还是将戏志才与二郎两人的话全数听进耳中。因此满心以为对方是来哄慰自己参加茶会的郭嘉“”
他该如何改口,才能不那么狼狈
本打算用来推辞几番的话语皆没了用场,郭嘉一时语结,手僵持着,就这般轻轻拢着郭瑾的素白手指。
郭瑾感受到他的异常,本能地偏头去瞧,谁知由于二人距离过近,郭嘉亦保持着低头的动作,郭瑾侧身时,少年的唇瓣险险擦过自己的额头。
过电般的轻柔触感,如同鸦羽扫过,浑身皆是颤栗酥麻。
郭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