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消融,春柳生芽。
月余时间,江晚儿就已经渐渐习惯了五更早起的日子。
温水煮青蛙,着实可怕。
还有两日便要开始亲蚕礼,经内阁合议,决定将朝堂休沐的日子定在亲蚕礼当日,以便给江晚儿腾出时间。
江晚儿觉得,她简直是被这群大臣当牛马使唤,不累死不罢休
斋戒这件事倒是没对她产生多大影响,毕竟从成亲,啊,不,从离开江州府起,她就没见过荤腥了
史上最委屈的太后一定是
连戚自打钱太妃送来那一摞字帖开始,对她就敬谢不敏,每次她一来,他就躲得远远的。
偏偏钱太妃对亲蚕礼的事情兴致勃勃,不时就要过来一趟,再加上晨昏定省,他躲得多了,钱太妃自然有感觉。
“你这宫里的掌事是不是对本宫有意见”
江晚儿摸了摸鼻子,“钱太妃为何这么说”
“本宫每次来,他都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就说刚刚,他是在跟你禀事吧本宫一来,他就溜得不见影儿许姐姐可是见过,还亲口称赞过您这位掌事的,可见他就是不待见本宫而已,真是狗胆包天”
江晚儿好奇,“许太妃夸过连戚”
“怎么回事重点不应该是他对本宫不敬么”钱太妃瞪眼。
江晚儿闷笑“哀家就是好奇,许太妃为何会夸他。”
钱太妃一脸明知故问的表情“你难道不知先不说你拿回凤印那桩子事儿吧,就是薛太妃,最近都被他收拾的够呛。”
江晚儿“”她还真不知道
“你竟然不知这狗奴才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利用永慈宫的名义在外面为非作歹”
钱太妃一拍桌子,义愤填膺。
江晚儿凝眉,好看的剪水眸子里淬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她不喜欢别人骂连戚奴才
“不过,”话音一转,“本宫太喜欢他做事的风格啦就不计较他的不敬之罪了”
江晚儿“”说话大喘气哀家想一鞋底子呼死你。
钱太妃抱着一盏茶,兴致勃勃地描述“姓薛的她爹不是在荣太妃父亲手底下当差吗所以她自
进宫开始就一直是荣太妃跟前的狗腿子,没少给替那位当恶人。仗着荣太妃护着她,在后宫跋扈的紧。”
灌了口茶,兴奋地继续“可近来连戚亲自盯着郑茂整顿内务府,从买办到库房管事,撸了一批人。这里面可好些都是薛太妃塞进去的,平日里没少得他们孝敬,你说她恼不恼气不气”
还有这等事
那可能气死了。
不过平日里瞧着连戚挺温和的呀办事儿这么刚
他就不怕薛太妃收拾他
她这个傀儡太后能护住他嘛
江晚儿焦虑,聊天的兴致也没了
借口要去看看齐暄,把钱太妃打发了回去。
黑着脸把连戚传进来,江晚儿沉声问“连戚,你可知错”
连戚愣了一下,想到刚刚来访的钱太妃不知道又说了什么,顿时有点脑仁儿疼。
他并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撩袍跪下行礼,额头贴着手背,微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臣不知,还请太后娘娘指点。”
江晚儿气急“哀家只是让你传话给郑茂,谁准你去捅那马蜂窝了”
连戚无声叹息,她还是知道了
见不得他跪在地上默不作声的样子,江晚儿心里的火气更旺,最后却只把自己气红了眼眶。
压抑克制的静默声让连戚后背僵住,他缓缓抬头,就见江晚儿坐在位置上,嫩白纤细的手指绞到一处,右手拇指用力按着左手指腹,压出一片苍白。
晶莹的泪珠在他的视线里从长长的睫毛下垂落,溅在手背,碎成无数水点,顺着肌理滑进衣裳布料里
“你退下吧,哀家想自己待会儿。”
江晚儿以为没人瞧见自己的狼狈,偷偷擦干眼睛。
这种事儿她在江宁府干多了,动作熟练得不得了。
连戚绷着唇角,沉声道“是。”
看连戚真转身离开,江晚儿就更憋闷了
这个人,有没有点忧患意识啊
江晚儿气哼哼地回了寝宫,懊恼地踢蹬了几下腿儿,闷闷不乐地睡了过去。
秋桑小心地退出寝殿,“太后娘娘已经歇下了。”
连戚站在阴影处,表情晦暗,“知道了,你退下吧。”
秋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