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不见天日,傅询出去时,觉得阳光有些晃眼。
韩悯站在不远处,正与卫环说话,面上带着笑意,也有些晃眼。
随后卫环提醒了他一句,韩悯便偏过头去看,向傅询走去。
不太适应外边的阳光,傅询眯了眯眼睛“你怎么过来了”
韩悯把两叠厚厚的手缝册子交给他“昨日夜里说的文献综述和应对之策,我写好了,给王爷送过来。”
傅询接过册子,随手翻了翻“多谢,辛苦你了。”
韩悯手里还拿着另一叠纸张“还有一件事。”
“你说。”
“我想借温言温公子一用。”
原本温言站在傅询身后,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字,转头看向韩悯。
韩悯道“折子草拟好了,还要同温公子商量商量。”
傅询看向温言“你随他去。”
温言应了“是。”
他向傅询告退,随后与韩悯一同离开。
傅询看着他二人离开,身边侍卫呈上一个竹筒“王爷,派去桐州的人传回来的。”
傅询打开竹筒,里边是一张纸
韩家祖宅的地契。
韩悯就是用这个抵押,换了那些个粮食药材。
傅询想了想,先把地契收起来了。
回到驿馆,温言推开房门。
他侧过身“韩公子进来吧。”
如卫环所说,他这个人确实整天臭着张脸。
案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卷,韩悯在案前坐下。
温言掩上门,也在他面前坐下。
韩悯将纸张递给他“昨日夜里,粮仓纵火与沙土充粮的事情,正好可以参恭王一本。这是我起草的折子,你看着用。”
温言点一下头,只道了一声“多谢。”
韩悯笑笑,看见案上被墨涂抹得漆黑的稿纸“你也在写”
“昨日夜里起草了一些,不及韩公子文思泉涌。”
韩悯没说话。
他一直知道温言好像不太喜欢他。
从前在学宫念书就是这样,因为他俩总抢第一。
再加上文人的心气儿都高一些。
温言不喜欢韩悯,韩悯自然也不喜欢温言。
他二人连话都没说过两句。
只听温言又问“你怎么不把这个也一起交给王爷”
韩悯道“你是他手下第一号文人,往上递折子的事情,不好直接越过你。”
“多谢抬爱。”
“不用客气。”
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
今日仿佛有些不同,温言竟拿起墨锭,研起墨来。
他发出组队邀请“若是得闲,一起把你写的那封折子改一改吧。”
韩悯接受邀请“也行。”
虽说不太喜欢对方,但对于对方的才华,他二人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佩服的。
韩悯解开笔橐,坐到温言身边,还推了推他的手臂“你坐过去点儿。”
他还挺自来熟。
温言再看了他一眼,到底没说什么,默默地给他让了位置。
拿了新的纸张来隽写,原稿被他二人圈圈点点,改得墨黑一片。
有时争论不下,就一个字眼,议论了许久。
韩悯一把夺过原稿“稿子我写的,我就那样改。”
温言抿了抿唇,试图和他讲道理“这没道理。”
直到正午时分,卫环送了饭菜过来,才暂时歇一歇。
韩悯捧着陶碗,正要夹菜,忽然听见温言说话。
“你怎么会想到这里来”
韩悯缩回筷子“被抄家时,王爷拉了我们家一把,我过来报恩啊。”
温言看着他,目光通透。
韩悯忙道“好好好,我承认我有一点点私心,我希望王爷做了皇帝之后,能给韩家平反。”
温言冷笑一声“你便是什么都不做,王爷日后也会为韩家平反,你也会加官进爵的。旁的人拼死拼活换来的东西,你都会有的。”
韩悯皱眉“那不能吧我凭什么”
温言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
韩悯呆呆的“啊我应该知道什么吗”
温言皱眉,看他的眼神有点儿探究。
韩悯被他看得有些奇怪,悄悄问系统“统啊,他这是什么意思”
系统思考了一会儿“可能是说你和定王的君臣之情很深吧。”
韩悯点点头,低头吃饭“原来是这样。”
韩悯在柳州逗留了两日,把自己带来的粮食与药材交接给傅询,又与温言把折子改好定下,便要告辞。
这日夜里,韩悯坐在驿站走廊阑干上看雪。
傅询外出办事回来,便看见一片白茫茫里,粗布麻衣的文人靠着廊柱坐着,身上披的大氅,兜帽都跑脱了。
他伸出手,指上染着黑色的墨迹。
转眼时看见傅询,韩悯便从阑干那边翻出来,扯了扯衣裳,走进雪里。
傅询道“你在做什么”
韩悯道“在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