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后退几步,那男子提着个大包裹跟他错身而过,电光火石之时,谢容训脑子一闪。
他走到人少的僻静处,扯开自己肥大的外裤,在内裤边上翻了翻。
摸到一块凸起,谢容训笑了,一口白牙明闪闪的反着光。
看来原主还没傻到头透顶嘛!
他又掏了掏,取出包裹严实的一小叠钱,呦呵,还不少,除了原主妻子从乡下寄来的,还有他帮教授做活赚的。
足足有100多块,以这个年代的购买力,足够他带着她们娘俩儿在城里生活一小段日子了。
看着那叠毛票,谢容训笑了,美滋滋的。
重新走到售票处,还是那个女同志,刚才谢容训没钱买票,很是被奚落了一通。
现在,他把钱拍在桌子上,“一张去青石镇的车票。”
那售票员应声抬头,见是谢容训,她翻了个白眼,“钱呢?”
谢容训敛眸,示意往下看。
那售票员又翻了个白眼,“介绍信。”
谢容训一愣,介绍信?那是什么东西?
“没有介绍信,不行。”售票员声音冷冰冰的。
“我是青大的学生,回乡探亲还要介绍信吗?”谢容训险些把脸挤到窗口那边去。
“大学生?”
“青大的?”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顿起,众人打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里面有怀疑,有羡慕,刚才还被售票员损的一句话不敢说的青年,顿时成了众人仰望的对象。
在高考刚刚开放的这几年,大学生凤毛麟角,能考进顶级学府的大学生,更是万里挑一。
“还要介绍信吗?”谢容训忽略刺目的眼神儿,问道。
“不用了,不用了,是大学生啊,怎么不早说,我给你选一个好位置。”那售票员板着的脸立马如春水般融化。
比冰块解冻还快。
谢容训拿着票转身,看着众人自动分成两排,目视他离开,他心里痛快的想:原来大学生的身份这么好用,早知道他刚才就试试了!
按照自己的票根,谢容训找到座位坐下,靠窗又靠前,的确是个好位置。
刚才着急没注意,现在脑袋隐隐作痛,缝了8针的地方跟裂开了似的。
他偏着头闭眼,这样还能好受些。
没过多久,车上又上来几个人,坐满了以后,司机开车。
城里还好,走到土路的时候,客车颠簸的非常厉害,谢容训扶着脑袋左摇右晃,脑子里“嗡嗡”直响,就好像灌了十斤水。
终于,路平坦了些,谢容训紧绷的表情舒缓下来。
“大学生同志,回乡探亲?”
拍他肩膀的是刚才排队的一个大汉。
“家里媳妇儿子还受着苦,我得回去看看。”
“哎,同志,是知青吧!”
谢容训“嗯”了一声,那人若有所思的道:“我一猜就是,不过你这个同志是个担得起责任的,没抛下家里人,不像那些个白羊狼,进城了连家都不要了!黑心肝的,小心以后生不出儿子!”
那大汉似乎经历过什么,瞪着眼怒冲冲的。
“同志,你这头是?”
“被傻逼咬的。”
那大汉怔住:“嗯”
谢容训微笑,并不多谈。
可不是傻逼吗!又蠢又毒还草菅人命的傻逼!
“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大学还在上课吧,你怎么回来了?”
“我惹媳妇儿生气了,回来哄哄。”
“哎,这点小事儿,等放假了再回也是一样的。”大汉苦口婆心,似乎还想劝谢容训下车。
“不一样的。”
怎么能一样呢?那是他发誓用一生去保护、去珍爱的妻儿。
“你这样有良心的后生啊,少了呦!”那壮汉又感叹了一声,便闭上眼睡觉了。
谢容训在嘴巴里咀嚼着那两个字,“良心”?
对妻儿好,就只是有良心而已吗?
难道不是应该应分、必须的吗?
车子在大青镇停下,他进镇里的小卖铺买了好些女人孩子喜欢吃的糖果糕点之类的,拎着鼓鼓囊囊的行李,谢容训徒步走上回家的路。
村里的路太崎岖,客车上不去。
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山,谢容训抹了把脑门上的汗,开瓢的伤口还没长好,被咸滋滋的汗水激的火辣辣的疼。
但是一想到还在村里受苦的妻儿,谢容训咬着牙,硬挺着这软弱书生的小身板走了将近10里的山路。
村口。
“小野种,学狗爬,有娘养,没爹教!”
几个穿着还算体面的衣衫的孩子哼着歌,如果不是那恶毒的言语跟他们脸上嘲讽的表情,谢容训都以为他们是在玩闹。
被孩子们围在中间的,是一个枯瘦的、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肤色的男孩子。
应该是男孩子吧!
谢容训不确定了。
这孩子的刘海特别长,长到遮住眼睛,脑袋后的发丝也垂到肩膀下面,更显得这孩子瘦弱不堪。
这谁家孩子,大人呢?就看着自家孩子被欺负!
“喂,小野种,你爹呢,别是在城里又娶了婆娘,把你娘给扔了把!”
“也是,你娘又蠢又笨,村里的二赖子都到你家打几次秋风了,你娘还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你说你娘是不是跟那二赖子有一腿啊!”
谢容训越走越近,听见这些孩子的话,他都惊了。
这么恶毒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