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我不是——”
这家里破烂,破了洞的篱笆院,槐木跟梓木补贴而成的房门,报纸糊成的窗户,边角磨损的都瘸了腿的方桌……
“我这儿庙小,容不下你这飞出山的金凤凰,我们,还是离婚吧!”这已经是冯满满今天第三次提到离婚。
第一次是忐忑。
第二次是生硬。
第三次是释然。
放不下,也得放下。
在谢容训看不见的地方,冯满满死死揪着裤腿,手背的皮肤蜡黄,蓝青色的血管浮于表皮,几欲挣脱而出。
谢容训一听,急了。
他看着面上一派淡定,手指跟眼珠却小动作不断的冯满满。
蓦地,他迈出一步,将内心剧烈挣扎的冯满满抱了个满怀。
谢容训觉得,该是这个世界的剧情线发挥了作用,要不然,他现在的心,怎么会比刚才还痛。
一想到跟冯满满新婚时,俩人一起进城,她坐在后座,环着他的腰。
虽然车是借人家的,可心是暖和的。
他问:冷不冷?我军大衣给你?
她回:我不冷,你给我挡风了呢!
到了城里,他低头,一双冻得红肿跟胡萝卜似的手指头露在外套外面,还冲他傻呵呵的笑。
这个——
小骗子!
不顾她的挣扎,谢容训献出穿越而来的第一吻,他珍而重之的亲在她额头。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颠来倒去的,只有这三个字。
也就是这三个字,将冯满满自以为坚硬的心喊软了、砸碎了,并让冯满满在心口架起的堤坝,崩塌了。
“你,谢容训,你,你……”冯满满崩溃了,眼泪再也抑制不住。
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对我好!
她眼珠浮上的条条血丝,仿若蜘蛛儿结的网,将谢容训的一颗心,也给拢碎了。
“啊——”悲拗的哭声很大,传出去好远。
肩头,胸膛,臂膀间,都被咸涩的泪水打湿。
可谢容训的怀抱却越收越紧。
紧到似要把怀里的女人勒进血管,让她随着循环在体内流动,只要心脏不停,她便永远生动而活泼的存在着。
“不许你欺负我娘!”一声稚嫩的大吼从背后传来。
谢容训肩膀一缩。
冯满满大大的打了个嗝,尴尬使得浑身的血液疯狂上涌,在她脸上笼罩出一层云霞。
谢容训看着小豆丁,又看了眼妻子。
她的每一个小动作都那么贴合他的心意,就连这张瘦削的脸,他看着都越来越顺眼,就好像他2020年的媳妇就站在眼前似的。
【宿主,你这么快就发现了,没错,他就是主脑根据你妻子的四维数据拼贴而成的。】
【说人话。】
【咳咳,简单地说,她就是你媳妇儿,你亲媳妇儿。】
看着眼前这张脸,谢容训的目光越来越热,越来越烫。
他真是——
忍不住了。
这可是他媳妇儿啊!
他瞬间激动不少,“满满,儿子,我保证以后不离开你们半步,我们一起进城,从此以后,我们一家三口住在一起,我工作,儿子上学,媳妇儿你就待在家里享福,家里的家务活也都我干,媳妇儿,好不好?”
眨眼的功夫,谢容训的嘴巴就甜出糖尿病患者的血液浓度,连称呼都不自觉变了。
他的语言异常真诚,真诚到冯满满觉得,对面这个男人,跟那个花言巧语,将她骗进坟墓的男人截然不同、改头换面。
“哼——”这是谢乞儿。
“我——”这是冯满满。
到底,这个男人她曾经深爱过。
但是——
她缓缓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已经被□□的不成样子,连边角都翻着卷,上面还有点点圆圈,看着像是泪痕。那张纸在谢容训眼前摊开,模糊的字迹入眼。
这笔迹,毫无疑问,就是原主的。
那是原主让人送到邮局的离婚协议书。
花了8毛钱,邮递出去的。
谢容训看着那张纸,他眼神坚定,再次保证,“满满,你看我表现,要是我达不到你的要求,你就休了我?好吗?”
他是个高傲的男人,当初她跟着爹爹去镇里的公社迎接下乡知青的时候,只一眼,她就坠入那幽深的潭水,并深陷其中,抽离不得,直到现在。
将那张纸折叠,谢容训小心的放进冯满满的口袋,还将那小小的口子扣上,生怕冯满满拿出来似的。
她沉吟一会儿,眼神如凉水一般喷洒到谢容训的身体上,让他本就紧绷的身体肌肉紧缩,就好像等待宣判的罪犯。
终于,冯满满抿抿嘴唇道:“孩子,我绝对不会放弃。”
言下之意:你不用耍花招,孩子只能是我的。
谢容训听懂了,他哭笑不得,“我没想要孩子。”
冯满满眼神一变,那里面的不信任、迟疑,还有距离感让谢容训心尖一颤,“你不信我?”
“一个连孩子都不要的男人,不值得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