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讯光秃秃的脑袋上顶满了问号。

他还是头一次看见要钱要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俞心驰噎了一下：“下面用的还是……”

“阳间的钱。”霍枭眨巴着眼睛，他俩迷惑的表情把他逗笑了，“冥府有俸禄，也积功德，可是这儿用不了，找你换一些可以吗？”

“噢，原来是换钱啊。”俞心驰掏出手机点开计算器，打了数给霍枭看，“冥币汇率是这个，你第一次换可以优惠一点，如果是功德的话，得看纯度，一般是这个数。”

他噼噼啪啪地按了好几个数字出来，唾沫横飞地讲解每种兑换的标准，霍枭认真地听着，听完有点迷茫。

俞心驰：“你要换多少钱？我指阳间的。”

“不知道。”霍枭也没个概念，“买房子用。”

“那可不是小数目。”展讯和俞心驰交换个眼神，“一般到咱们这儿换钱的就一二十块，买袋糖买个玩具什么的。”

鬼魂在阳间待不长，换了钱还得找到门路去花，沾太多阳间的东西影响阴阳平衡会被鬼官抓走，很少有超过一千块的生意。

霍枭投过来一种“你是不是没钱”的眼神，问道：“那你有多少，我都换了吧，不够我再想办法。”

“够肯定是够的，只是咱们汇率针对的是小客户小金额。”兑一二十块都能赚，何况是套房钱，俞心驰是怕他嫌贵，问道，“这个数你能接受么？”

“可以。”霍枭感激地看他一眼，“你还优惠我了，其实不用这么客气。”

“哪的话，应该的，咱俩都这么熟了。”俞心驰和气地拍他一下，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笑出声。

碰到那么大个财神爷，狠狠赚了一笔，他要乐开花了，展讯看他见钱眼开的样子和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霍枭，无奈地摇了摇头。

俞心驰带着霍枭往里屋走：“来跟我说说你那房子在哪，几环，户型，带不带车位……”

……

半个小时后，眉开眼笑的俞老板开着他漏风的小破面包车，拉着财神爷上银行开户去了。

明敬公办事非常得力，他给霍枭准备的身份材料全是真的，一扫系统里都有，开完户，俞心驰二话不说往里转了个八位数的账。

霍枭说可能不够，第一次先兑这点紧着用，八位数还紧着用，俞老板高兴坏了。

“这附近哪里可以买手机？”走出银行，看着俞心驰一直戳那玩意儿，霍枭好奇起来，“我也想要。”

俞心驰：“买，你现在很有钱了，随便买，我带你去。”

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俞心驰非常耐心地带他买电话卡，买手机，然后教他怎么用，霍枭对现代社会的新奇玩意儿介于都见过也知道是干什么的但是对使用方法很迷瞪的状态，好在他学习能力很强，教一遍就会。

俞心驰教出一阵成就感。

“你加我吧。”霍枭把自己微信的二维码点开，递给俞心驰，一口一口嘬着俞心驰给买的咖啡，“没有奶茶好喝，苦的。”

跟个小孩儿似的，俞心驰抬起头看见他皱着眉，喝毒药一样喝星爸爸，笑出声：“不爱喝就放着，别勉强。”

“不勉强。”霍枭生吞美式，视死如归地道，“什么都得见识一下才好。”

手机“滴”地一响。

【枭】已经和【老俞烧烤】成为了好友，打声招呼吧。

俞心驰贴心地把财神爷的电话号码记下，互相备注好联系人，把手机递给他：“有什么随时联系，试试。”

【枭】：hao

【枭】：123

【枭】：。

【枭】：【微笑】

俞心驰低头看着一直振动的手机，没打算回，霍枭新新鲜鲜地给他发了很多微信，表情包，数字，字母，一边熟悉怎么打字，一边研究功能。

坐在人来人往的市中心，红男绿女吵吵闹闹地走过去，两个不知道死了多久没死透的老鬼喝着惬意的咖啡，有那么一点恍如在世享受生活的错觉。

基于这一点，其实得感谢成平和大巫能作，世间少有人死后还诈尸诈得这么真情实感的，对俞心驰来说算是因祸得福，虽说还不知道霍枭这副肉身又是怎么得来的，但看他对新鲜事物的钻营和好奇这股劲儿，那种死气萦绕又浸淫在人间烟火里的割裂感和俞心驰太像了。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在人世坦然又苟且，非得找个人感同身受一下，霍枭或许是唯一一个能理解他的人。

手机“滴”又响一次，俞心驰觉得霍枭这新鲜劲还挺长，点开来看。

【枭】：将军安好。

看着这四个字，俞心驰愣了下，抬起头时正好迎上对方的眼睛，霍枭一眨不眨地，专注且郑重，笑得甚至有点腼腆，像在等一个回应。

一直以来，“将军”这个称呼是俞心驰的枷锁和心病，所以展讯他们早不这么叫了，他也再没听谁叫过。

王力和壹号院的幻象里，每一次称呼都很刺耳，叫这么一声，有绝望有怨恨，有愧疚有惋惜，都是他一直背负的东西。

但霍枭的眼睛里对这两个字是期待的。

他在真心问好，不带任何过往评价，没有讽刺也不谄媚，不过是越过漫长岁月再见故人时感慨一句，问得俞心驰心里怪怪的。

怪惆怅的，他低头闷笑一声，认真地回复。

【老俞烧烤】：同安。

……

只一天的功夫，吃穿住行需要用的都包圆了，俞心驰带着他逛，推荐什么买什么，反正钱是不缺，霍枭虽说没有具体官阶，但他待在下面干的是冥府最重最累的活，俸禄十分可观，只一点俞心驰想不太明白。

生死簿遗失是大事，肯定得尽快解决，时间不能长，但看霍枭这架势，是真的打算长时间待在阳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