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也是别有目的来到这里，可毕竟一条生命逝去，对逝者最起码的尊重还是得有的。

所以他怀着鄙视一切的心情，皮笑肉不笑地跟着霍枭寒暄了好几拨人，终于找到机会进入正题，那位去霍枭家吃过饭的蒋总主动提出要带他们去遗体告别室。

俞心驰这才知道，除非其中几位跟景家亲厚的人引领，是不可以随便进入遗体告别室的。

这只是他觉得古怪的地方之一。

刚才热闹的宴会厅里，墙角一字排开都是花圈，可挽联上非常统一地只有“程潇”的名字，没有任何敬称，有的甚至连名字都没写。

——送花圈只是完成某种任务的敷衍。

而寒暄的过程中俞心驰不是没有打听过逝者和景家的关系，结果得到的回答都是不知道。

这场葬礼规格不小，花费也高，邀请到场的人身份贵重，大部分人却对程潇其人一无所知。

俞心驰好奇心又来了。

他问道：“蒋总，那位程潇是景总的亲人么？”

蒋言顿了一下说：“不是。”

“朋友？”

“也不是。”

俞心驰蹙起眉，难为情道：“那是什么关系？刚问了别人也没说，我是第一次见景总，万一一会儿说错什么冒犯了就不好了。”

“景总没来。”蒋言道，“是他儿子守着灵堂。”

非亲非故的人，却替他开这么华丽的一场告别会，人不到场，却叫自己儿子守灵。

这是什么新奇的追悼方式？

走到过道尽头，正要推开告别室的门，蒋言看俞心驰一脸想不明白，还是停了下小声提醒道：“别问程潇和景家的关系，景老爷子不爱听，景阳那儿不能提，你们过了礼就可以出来了。”

意思就是带你们来走过场的。

蒋言又道：“景阳是景老爷子最疼的儿子，也有意让他接手家里的企业，所以你们懂的。”

俞心驰用最后的耐心坚强地牵了下嘴角：“懂的。”

霍枭一挑眉：“所以程潇其实是跟景家大公子有关系？”

“对，但是别问景阳。”蒋言说。

霍枭会意，点点头。

“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们。”

蒋言打开告别室的门，自己站在外面，让他们俩进去。

和宴会厅截然不同的气氛，告别室异常地安静，棺椁停在正中央，被蓝紫色的鸢尾围绕着。

门一关上，身后这些尘世的浮躁和喧嚣一瞬间就给屏蔽了。

墙上挂着一张黑白遗像，它也被一整面墙的鸢尾包裹着。

那是个眉目清秀，有着明亮笑容的男孩子，虽是黑白的照片，陷在一片鸢尾花海中，他嘴角挂着的一抹笑意却尤其地鲜活。

原来程潇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孩，眼角细长，微微上挑，眼神看着来处不掺任何杂质，只会让人想到单纯又美好的一切形容词。

只不过——

俞心驰和霍枭看着那张照片同时停住了脚步。

然后两个人互相对看了一眼，再看遗像，都有些怔愣。

程潇的眉眼有些似曾相识，再加上那抹笑，竟和俞心驰有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