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结界爆破，存午出现的时候，就向他施了一条灵咒，压制住了他的身体让他不得动弹，神识却是清清楚楚。

“我原本只是想要你知道苍时为你做了多少，以后不负他。”存午叹了口气，“后来苍时君自己结了个坚不可摧的结界，我也没办法让你完全睡下去了。”

苍时想要说什么，秦风直接现出迁移镜。有些倦“我的命运我做主，不劳两位君上费心了。”说罢，作势要走，却突然被苍时抱住了腰。由于苍时阵法极其强大，体内又有秦风的心作源头加持，一瞬间四周刮起了凌厉的风。存午顿觉不妙。“冰肌玉骨反噬加强了，秦风，如果你不想苍时死，就不要动。”

秦风果然不动了，苍时低声道，竟是有些哀求：“别走，你先别走，你听我说。”

秦风没有说话，他们两人周身的气场开始变化，秦风身上的暖意从头覆盖到脚，又被苍时凌厉的寒风法强所破，这些年，第一次竟然觉得有些冷。“你怎么那样的心急，话都不让我说完。”苍时叹了口气。“我不会和几百年前生祭那样，一声不吭的离开你了。”

秦风心中一软。

“你记不记得，我说过，以后要将你关在我的寝殿里，一步也不让你离开？”苍时继续道，声音却有些虚弱“我这人一向不会食言的。”

“秦风。”苍时唤道。

秦风不答。

“秦风，你理理我。”苍时继续道，声音有些带了哭腔。

“你说的，可算数？”半晌，秦风道，声音清冷，但是因为抱着秦风的缘故，苍时感觉到了他身体的颤抖。

“当然算数。我们一起去想别的办法。要是真到了那么一天，我就和你一起，我们两个一起毁掉典碎，就算化成灰，我们也在一起，好不好？”苍时有些急道。

“好。”秦风抓住苍时的手，“你记好今天说的话。”

存午看着面前的两人，突然想到了幕瑾将他镇压在无颜地时的最后一个吻，画地成牢。恨了近千年，发现恨的那个人竟是背叛天下去保护他？真是可笑。可真的，真的是恨吗？

“我和你们一起出去。”存午面无表情道。

“无颜老儿终身不可离开无颜地。否则禁忌加深，会死。”苍时道，顿了顿，松开了抱着秦风的手，向存午行一礼：“多谢前辈告诉我三界之心的事。”

存午看了看无颜地的大结界，心道：凭什么我就得按你给我的路走？我偏不。今天就算是死在你千年前下的禁忌上，我也值了。掌风劈过，竟是比苍时和秦风更为凛冽的朔风吹来，在大结界上切了一个口子。

存午等人具是一愣。那结界缓缓降下，汇聚在一起，最终成了个人形灵体。竟是幕瑾。

“存午君。”那灵体开口，朝存午微微一笑，是温柔。转身又看向苍时和秦风，“多年不见，风儿已经这么大了，也可以在法师界独当一面了。”

秦风还未开口，只听见存午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幕瑾叹了口气，“镇压与灰飞烟灭只是由头，我从未想过要禁锢你。当你看到现在这个状态的我时，你应该已经全部都想通了。”

“想通个屁啊！”存午忍不住啐了一口，“你倒是人间大义，怎么，独自死去的时候是不是还会觉得我感激涕零？感激你最终选择的是让我活着？”

幕瑾不答，皱了皱眉。“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我已然灰飞烟灭，你现在看到的我不过是借灵后的残魂。不要恨我，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当年的事情，绞杀元亥，炼制典碎，一切都是我的错，与你无关，代价不该你去承受。”

幕瑾的身体越来越淡“既然出了无颜地，就好好的生活吧。”

“好好生活个屁啊。”存午只觉得自己想要骂人。

幕瑾看向存午，眸光依旧温柔，“人，是终有一别的。”

“要么你就好好死去，几百年前就死透了，让我恨你，我恨死你也别再出现。”存午恶狠狠道，周身阵法凌厉，竟有爆破之势。可又突然抽泣起来，“你现在让我知道了真相，又要让我尝一遍当年亲眼看见你魂飞魄散的痛苦。幕瑾，天下哪有你这样的人。”

幕瑾的身体变得更透明了一些，仿佛一阵风吹过，就什么都不剩了。他轻声叹了口气，像是想要走上前抱抱面前的人，可因为是借灵，又持续消耗了近千年，早已支撑不住实体感受。“万事万物皆有定法，我的一念之差造成如今的局面，结果是我自讨的。放下吧，都快千年了，放下吧。”

存午没有说话，呆呆地低着头，像是失了魂魄。

幕瑾转身朝秦风扔了一个水晶球，温柔道：“里面有关于典碎的记忆。我时限不多，只能做到这个样子了。风儿，我相信，你和旁边的那位，会比我当初和存午做得更好。”

秦风看了眼地上的存午，又看了眼幕瑾，俯身行一礼。“定不会辜负师父，与存午君。”

幕瑾笑了笑，又朝存午道：“不要难过，你要相信，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存午抬头时，面前的人已经完全消散不见了。

哪有什么阵法囚禁，不过是存午作茧自缚。幕瑾死后，只要脑袋转一个弯就能想出来幕瑾当年为何要如此安排。但是不敢想，也不敢信。宁愿天天呆在这阵法遍布的无颜地，这是当年幕瑾为他承诺的家，只属于他们不受外界打扰的家。在这里恨这幕瑾，就如当年爱他一样。

秦风看见瘫坐在地上的存午，他已经不哭了，脸上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呆愣。他想，若苍时这般对他，恐怕也是如今这番模样。

“存午君。”秦风唤道，他向来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也不知如何安慰人。

存午抬头，看了他一眼，竟直接甩开一面迁移镜，就地转移了。

秦风忙要追，却被苍时拉住了手腕。“存午君虽是我药灵界人，却熟悉三界之法术，没人能伤到他了。让他静一静吧。”

秦风停住，看向苍时，手中的水晶球在他手心若千斤般沉重。“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他道，低头，眸色不明。

苍时看着低着头的秦风，用手轻轻的拖起他的脸，被迫的对视。“换心是迫不得已，噬骨线对药灵君上无效，想要救你，只能如此。却没有想到药灵君上之心就是三界之心。”他柔声道，揉了揉秦风的发。“我们干脆找一个地方躲起来，让所有人都找不到我们，就我们两个，不管天下如何，就我们两个好好的生活，好不好？”

秦风内心掀起了极大的波动，他皱了下眉，似乎想要说什么，而面前的人已经不由分说的吻了下来，直到抽尽了体内所有的氧气。

“我知道你做不到。”苍时擦了擦秦风唇边因激吻而残留的口水。“我许你，生死同依。”他笑，拿过秦风手中的水晶球，轻轻一捏化为粉尘，覆上秦风的手。顿时，狂风拂过，昼夜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