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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言辞(2 / 2)

小绿茶 王三九 3492 字 2020-07-30

她的手里握着刚才再次从地上捡到的碎瓦片,毫不犹豫地往人贩子的身上扎去。

到底是小姑娘,力道不够重,除了让贩子大叫一声外,并没有将他打倒在地。

见人贩子的手还握着男孩的胳膊,招娣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发现无果后,啊呜一口咬住贩子的胳膊。

“草。”贩子疼得嘴里骂骂咧咧,“妈的,不要命了是吧,老子今天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招娣从小干农活,比其他小女孩要健实,嘴里咬住后,再也没松开,而贩子也舍不得松开男孩这么一块好卖价钱的大肉。

三个人一番僵持。

贩子松开了男孩,招娣却并没有松开他。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想让他先逃走吗

“给老子松嘴。”感觉越来越疼的贩子最后警告一句之后,拿出最后的杀手锏。

昏暗中,他手里的刀片并不明晰,本想刺向招娣的脸,逼她松嘴,却因为她挥手乱动,直接捅向她的手腕。

刀片的简短,没入血肉,数厘米深。

剧烈的疼痛感传来,招娣脸色有些白,嘴上的力道也松了。

这时,一阵木棍敲击的声音响起。

混沌之间,只看见一个高高的人影倒在地上。

“走。”

男孩吐出一个字。

他手里拿着的是贩子的木棍。

刚才贩子和招娣挣扎间,棍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地上,被他捡了起来,然后趁贩子不注意,敲击在他的脖颈处。

位置算得巧妙,一击即晕。

招娣顾不上自己现在有多疼,也顾不上那个人到底怎样,条件反射地抓住男孩的手,往前跑。

她知道路,她得摸黑把他带着。

而且他那么虚弱,不带着跑不行。

招娣腕上的血,走一路滴一路。

看到蓝白相间的派出所房屋时,天亮了,晨光熹微,象征着希望。

派出所没有接到招娣家人的报案。

她的离开,对家里没有一点波澜。

平日里,哪怕一只鸡走丢了,母亲都会挨家挨户找上半天。

当她回到冷清的家里时,回应给她的只有家里人冷漠的眼神。

三个妹妹把她的衣服,裤子,还有新帽子都给分走了。

因为家庭成员众多,四个姐妹要睡在一间房两张床上,早就被嫌弃拥挤了,如今离开一个,对其他三个人来说确实是一种解脱。

书桌上,招娣攒了很久的港台明星海报也不见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明显感觉都家里人的冷漠。

干完农活的父亲回来,冷漠地看她一眼“这么多天你去哪儿了”

“我”

“是不是听说要收麦子,所以出去偷懒几天”

不是这样的

他们为什么不担心呢。

为什么还要质疑她呢。

“我会好好干活的。”招娣小声说,“家里不是还要我割草喂牛吗。”

这确实不假。

有大女儿在,家里的一些琐事都包在她的身上。

父母便不再说什么,让她回头把碗刷了。

三个妹妹以带弟弟玩耍为理由,吃完饭便走。

日子恢复从前,招娣却感觉心有些凉。

在此之前,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家里算什么。

邻里邻舍,大女儿都是用来做家务的,年纪大了之后便找个邻村的,给彩礼多的男方家嫁了,逢年过节来娘家探亲送红包,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习俗。

不仅是她,其他人家的大女儿皆没有怨言。

仿佛她们生下来就是干农活,照顾弟妹,做家务,以及,辍学。

很少有女孩的学历是高中。

父母会以成绩不好让她们退下来。

当然,她们成绩确实不好,每天都有干不完的事情,连作业都没时间写,怎么可能把成绩学好。

招娣在书中看到外面的世界。

看到西方人的用餐礼仪。

看到欧洲贵族矜贵奢侈的生活。

和她仿佛不是同一个世界。

也是这时起,她想要通过读书改变命运,不愿再每天从猪圈里来回穿梭。

这天,母亲从集市回来后,带来一套新衣服。

是新流行花格图案,荷叶边裙摆,款式漂亮得让家里三个姐妹移不开目光。

招娣没有看,因为知道,这不可能是自己的。

照父母的话来说,她是姐姐,要让着弟弟妹妹,所以不管吃穿用,她都要让给别人。

“招娣,别忙活了。”母亲吆喝道,让大女儿过来看裙子,“来看看这个怎么样。”

这一句,让招娣意外。

她洗了把手才走过来,目光小心翼翼地在上面打量,“挺好。”

“我也觉得好看。”小妹妹兴奋地喊道,“我明天就要穿上它。”

“这是给你姐姐的。”

“啊为什么不是给我的”

听说是给姐姐的,做二姐三姐的眼睛一亮,抬手要过去拿,却互相碰了壁。

“这是给你们大姐的。”母亲说。

不仅是别人,招娣自己也是一惊。

逢年过节她没有穿过新衣服,更别说平常的日子。

为什么母亲突然送新衣服给她

妹妹们开始纷纷抱怨。

她们自己每年都有至少一件新衣服,却依然不满足,连姐姐的也想抢走。

“招娣啊。”母亲拉着大女儿的手坐下来,“我听隔壁张嫂说,桐城有个大户人家,招收和他们家儿子同年同日生的丫头作为女佣,给的酬劳可高了。”

母亲的手很暖,招娣却感觉被她握得越来越凉。

她仿佛回到有富贵人家养丫鬟的古代。

“我和你爸去问了,要是你被选上的话,能不能给咱家一万,人家同意了,别说一万,十万都给得起。”

母亲说这话时,双眼冒光,仿佛她握着的不是大女儿的手,而是大把大把的金钱。

“你帮我报名了吗”招娣颤抖着声问。

“当然,我把你户口本都给人家看了。”母亲说,“其实你生日比那家少爷还早,你爸图个吉利就往后退一天,谁能想到咱们能靠这个发大财。”

发大财的是改的那一天吗。

一瞬间,招娣感觉那条裙子不好看了。

这个曾经令她甘愿付出的家,也没有那么温馨,弟弟妹妹的笑,更让人心烦。

早该被拐卖后回来时就该明白,这个家冷漠而薄情。

并没有别人常说的,农村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和谐。

招娣没有自己的选择。

她还小,还要念书。

她不答应的话,会被逐出家门。

父母亲给她描绘蓝图,说时家多好,有好看的房子,轿车,会供她上学,她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安分点,帮大少爷驱灾避难就行。

所谓的驱灾,另一个意思是将别人糟糕的气运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她不过是个牺牲品。

去时家这天。

她没穿新裙子。

一身洗得发白的衣服,破旧但干净,扎着马尾,顶着一张偏黑的脸蛋,进了时家的大门。

那时,她并不知道,这是一个改变她命运和性格的大门。

见人之前,她在保姆的带领下,洗了澡,换了衣服,头发也重新梳理一番。

然而镜子里的丫头,依然充满乡土味,腰背挺不直。

她试着对镜子做表情,却依然改变不了乡野的气质。

时家保姆亲切地叮嘱她“夫人早就看上姑娘你了,一堆孩子里,只有你最有灵气。”

她本想让招娣放松。

招娣却敏锐地听出画外音,时夫人看上她,不是因为她有灵气,而是因为她最老实普通,迷信的说法,也就是可以很好地吸走大少爷身上的邪气。

保姆再次叮嘱“大少爷一直以来都有病在身,脾气不好,性格不同常人,你和他接触的时候要小心点,不要惹到他。”

房间的门,开了。

随着保姆的介绍,招娣被推进去。

不得不面对眼前这个大少爷。

他坐在窗台边,长腿弯曲,另一条腿随意落下,手里握着一本法文书,面无表情地看着,周围的任何动静都没有让他抬起目光去看。

这个时候,是过度安静的。

但发起病来的疯狂,也是普通人难以抵挡的。

眼前的少年,每一寸身形落入招娣的眼中。

逐渐地,和她记忆力的男孩重叠。

是一个人。

那个被拐卖到同一个地方,又一起逃跑的男孩。

她一眼就认出他了。

原来他是时家大少爷,时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