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仍不放弃，一察觉到目光落在他身上，就回过头去。可是三番五次下来，不但没能抓到卫凌霄“罪行”，反而差点把脖子给扭了。
谢小意摸着脖子，只好放弃。
不过他不知道是，当他转过身去时候，卫凌霄用一种看不动眼神，静静地注视着他。
像是要从他身上看到什么。
从地图上看，万魔窟距离望山宗极为遥远，一个在西边，一个在东边，几乎跨越了两个洲。
凡人终其一生都跨越不了。
说起来谢小意还得多谢凌霄君临时起意带着他，不然，以他能力，怕是要在路上耽搁个十年八载。若是遇到一些凶悍妖兽，会不会得去都还是个问题。
故而现在凌霄君要徒步而行，浪费一些时间，谢小意也完全没有意见。
顺着离开万魔窟小路走去，大概行了半日，便看见了人烟。
西洲苦寒，魔族就被放逐于此，故而并不繁盛。远远望去，这座城镇看起来不过百余户人家。
谢小意本不想进去，以免麻烦，可一看，卫凌霄却是朝着城镇方向走了过去。
谢小意发出了一声疑问“诶”
卫凌霄平淡地说“里面有魔气。”
谢小意将灵气汇聚于瞳孔，再次看向那座城镇。原本和谐画面被撕裂，出现得是一股冲天魔气。
怨恨、痛哭，各种扭曲脸庞出现在其中。
这是里相。
谢小意赶紧撤走了灵气，摸了摸发凉手臂“有点吓人啊。”他跟了上去，若有所思地说，“原来凌霄君不用御空诀回去，是因为想要降妖除魔啊。”
没想到凌霄君高高在上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富有正义感啊
他还以为只有初出茅庐小年轻才会这样。
卫凌霄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大步走了进去。
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这样。
他只是不想这么快回去。
或许说，他知道一旦回到望山宗，他与谢小意就不能像现在这样相处了。
他只是想将步伐再放慢一点。
再多放纵片刻。
西洲荒凉，但盛产矿石。
商人逐利而生，就算这里再危险，也都千里迢迢而来，运送矿石回去高价卖出。
故而西洲再荒凉，也有商队来往。
待谢小意走到城门附近时候，就看见一个商队从城镇前路过。
他们看起来满脸疲惫，却不打算进城去休息片刻。
谢小意也不必这么抠门吧
可等与商队交汇之时，他才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商队众人脸上都带着恐惧与慌乱。
见到谢小意要往城镇所在地方走去，还刻意将他拦了下来。
“哎”一个胡子拉碴大叔拦住了他，“少年郎，你要往城里去吗”
少年郎
谢小意我吗
确定了胡子大叔喊得是他后，谢小意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少说也得三位数了，没想到还有被喊少年一天。
他害羞地点了点头“嗯。”
胡子大叔说“你可别进城去，这座城邪乎得很”
谢小意问“哪里邪乎了”
胡子大叔一副不可多说样子“反正就是邪乎。别进去就是了”
谢小意就像是个热爱作死人，说“那我倒是要进去看看。”
胡子大叔赶紧把人拉住“你这少年郎怎么这么不听劝。哎，说出来你可别害怕。”
谢小意“我们是修士，我们不会怕。”
胡子大叔忌讳地看了一眼不远处城门“就是里面闹鬼。”
谢小意“闹鬼”
胡子大叔不敢多说“听大叔，别进去”
谢小意一脸严肃“我们是修士，应该相信天道轮回、道法自然，怎么会相信鬼神之说呢”
胡子大叔“”
他无力反驳。
谢小意加把劲“要相信道法啊”
胡子大叔双眼呆滞。
谢小意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从旁伸来一只手给拉走了。他一愣，看了过去，只看见卫凌霄侧影。
卫凌霄拉着谢小意手腕，一言不发地走近了城镇。
谢小意瞅着他侧脸，心想，凌霄君一定是嫌他烦人了。于是乖乖地闭上了嘴。
来到城镇门口。
城门空荡荡，连个守城人都没有。一眼望去，大街上冷清无比，满地都是落叶。
谢小意走到大路中央，就感觉到一阵阴风糊了他一脸。
有点凉。
他默默地挪动脚步，来到了卫凌霄身后。
两人不顾胡子大叔劝阻，进了城去。刚踏上城中青石小路，身后就传来了“砰”得一声。
沉重城门自动合拢了。
谢小意回头看了一会儿，评价道“想装神弄鬼话，这种手段也太低级了。”
“不知道修士都是会御空吗”
回应他是暗中“嘻嘻”笑声。
卫凌霄淡淡地扫了一眼，那暗处笑声像是在畏惧，立刻嘘声了。
“先四处看看。”
谢小意跟在卫凌霄身后，在城里转悠了一圈。走过程中，总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窥视。
但顺着目光投射来方向看去，却又什么都没有。
走了一圈，没有看到异常，但也没看到人。只能瞧见屋顶烟囱里冒出烟雾。
谢小意觉得怪渗人，凑到卫凌霄身旁说“要不我们出去吧”
卫凌霄不过一时兴起进来瞧瞧，既然什么都没有，谢小意又这么说，那离开就是了。
两人顺着来时路走了回去，正要离开之时，城镇好像突然苏醒一般，又热闹了起来。
“卖菜咯，新鲜蔬菜”
“大爷，进来休息一下呀”
“好吃不贵，不好吃不收钱哟”
那些镇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大街上，看起来热热闹闹，但实际仔细看去，就能发觉他们双目无神、面色苍白。
谢小意一顿“要不，别走了”
都出来列队欢迎了，这走了，怪不好意思。
卫凌霄颔首“也行。”
于是在万众瞩目中，两人去了镇上唯一一家旅馆。
旅馆门口大开，老板娘是一个漂亮寡妇，见到客人来了，便热情地迎了上来。
“是打尖还是住店”
谢小意说“住店。嗯两间。”
老板娘“好咧。”
她收下了钱，递给了谢小意两个门牌。
两个房间是挨在一起。
谢小意将其中一个递给卫凌霄。
卫凌霄接过，客气地说了一声谢，然后走进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谢小意对着紧闭房门看了一会儿明明失忆时候不是这样
谢小意“哼”
他也走进了隔壁房间。
这座城夜晚来得比别处要早些，一下子就黑了个透。
谢小意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外面安静得像是坟墓。
在这种安静环境下，人想得就格外得多。
他想到了已故夫君，想到了甜水镇过往，也想到了卫凌霄。
不知不觉间，两人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对于修真者来说，可能只是沧海一粟，但真正落到个人身上，又是一段不短岁月。
谢小意想起这些过往，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确实对卫凌霄产生了一些好感。
而凌霄君是不是对他也有这么点意思，所以才会忽冷忽热
“哎。”他又叹了一口气。
目前已知，凌霄君心中有白月光，没这么容易移情别恋，上门勾引他全都被一剑劈死了，他算是一个意外。
而谢小意自个儿也有夫君。
虽然说夫君已经死了，但也曾经许下诺言，要为亡夫守百年。
现在百年时间还没到，他要是和别人好上了，总感觉怪怪。
嗯就像是给亡夫带了顶绿油油帽子。
不过这个问题不是很大，只要下次路过甜水镇时候，去亡夫坟前好好解释一番，亡夫一定会理解他
唯一难题就是凌霄君对他是什么想法，该不会他对凌霄君有好感，凌霄君只当他是替身吧
谢小意一向活得洒脱。
既然知道了自己心思，总要问一问。如果凌霄君也有这个意思，他就得想想办法，如果凌霄君没有，那就算了
谢小意轻轻敲了敲两个房间之间墙壁。
没过多久，隔壁就传来了凌霄君声音。
“怎么”
谢小意组织了一下措辞，问“凌霄君，我和你白月光长得像吗”
凌霄君沉默了一段时间。
就在谢小意以为得不到回答时候，才听见凌霄君开口“长得像，但，性格不像。”
谢小意“哦”
他也觉得卫凌霄和他亡夫性格不像，而且长得也有点区别。
所以他并不会将两个人搞混。
一墙之隔。
卫凌霄半阖上了眼皮。
恍若回到了甜水镇破旧小院里。
夫人坐在柳树下，笑得天真又狡黠。
谢小意与夫人像，又不像。
这能让他清楚地知道是两个人，但就是因为如此，才让他更清楚地知道，他确实对谢小意动心了。
不是替身。
过了一会儿，谢小意假装不经意间提起“你该不会拿我当替身吧”
卫凌霄“没有。”
谢小意抬起眼皮，看向了窗外，直白地问“那你对我有好感吗”
从目前种种来看，凌霄君说不定也对他有点意思。
卫凌霄没有正面回答“你夫君”
“凌霄君。”谢小意语重心长地说，“人是不能复生，你想想，转世人还是同一个人吗你看像我，我就不想着找亡夫转世人死了就死了，活着人总是要走出来。”
像他，之前去甜水镇扫墓时候，就已经差不多走出来了。
“而且我夫君肯定不会在意”谢小意嘴皮子顺溜得很，说，“更何况他都已经死了，死人是没有反驳权”
卫凌霄“”
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