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真就着床边烛火,忍着昏沉的头脑看完这信,揉揉眼侧,合眼低笑。
“我原以为他被外放出京,孤身在外会稳重些许,最后却仍是从前模样。”
只是再没心没肺,信手涂写的人,如今写起珍重来,也是笔画清晰,半分不连。
萝蔓轻瞥了那信一眼,就瞧见“的鸟雀”几字,也笑道“藏枫大人在青城也要烤鸟圣宫中的鸟雀遭他痛下杀手多年,今倒祸害别处的去了”
柔真“唔”了一声,微微睁开眼睛,“他倒嫌弃别处的鸟儿其实他不说我也知晓,生在圣宫近二十载,同师父陪我过了十余岁的除夕,也对这日子有了别的寄托。今岁孤身在外,哪能不想圣宫”
她低眸看着地上烛光穿过雕花小几的剪影,目光沉沉。
“哪能不念亲人。”
到今日这时,她的身边也唯有萝蔓可以全心信任了。
萝蔓轻叹一声,抬手摁在了柔真肩上。
苍禅殿中烛光憧憧,又合檐边月落清辉,映得殿前积雪清凌间昏黄,冷色中暖意悠悠,虽有明灭,
却不曾消解。
国师所居的圣殿却未透出油灯烛光,只有廊间挂的红灯笼在窗前撒出一片朦胧绯红亮意,从窗中探入藏昙房内。
黑暗中,藏昙正盘坐于软垫上,微阖双目。
忽而,他仿佛心有感应,抬眼看向那透着暖红色的窗扇。他随手自袖中取了一枚精致的瓷瓶,轻敲了敲地面。
几声清脆,窗外便出现了一个弯着腰的身影,挡去了方寸暖红。
“帝姬接到信了”
寂静空旷的房间内回荡着他似是自语的低声问话。
窗外传来应答,“是。帝姬本来接信时,有几分欢欣,读罢信后,好似颇为伤情。”
藏昙轻握着瓶颈的手渐渐收紧,他低笑了一声。
又是一声清脆,窗外人应声而退。
这却不是瓷瓶敲地的声音,而是瓷瓶被强力捏碎的崩裂声。
瓷瓶内珍贵的伤药滚散一地,捏碎瓷瓶的人却并不在意。
瓷片尖锐的边缘划过指间,留下几道浅浅的血痕。他缓缓抬起那只伤了的手来,借着暖红的光,仔细瞧那几道血痕。
“孤身离京,可怜至极。你要心疼吗明日便要来求我放他归京过年”
他又低笑了一声,“或许会说得迂回委婉些”
藏昙站起身子,抬脚碾碎了地上四散的莹润浑圆的药丸,抚上了身侧的书案,唇边含笑,眼底却黑如浓墨。
“嘣”
他猛地屈指,书案当即崩裂,木屑从他脸侧擦过。
书案崩裂的声响巨大,吸引了几个童子的注意。
几声零乱的脚步声传来,藏昙抬起头,目光仍低垂。
“滚出去。”
他的脸色不比往日更加阴沉,甚至声音都更低柔几分,然而廊间的小童子只觉着夜风更凉,连忙连连应声退去。
藏昙看着地上落下的暖红光影,唇边噙着笑意,低声念了个名字,被忽然卷进的夜风卷走,听不真切。
“该死你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