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藏昙身后跟了声势浩大的一队侍从,在圣宫宫门前驻足等候。
圣宫修建在京郊山中,进宫须先攀上千层阶梯,转过百余亭廊。因此,藏枫不可能骑马上山,只能凭借双足登山。
他也是自幼习武的,只是功夫自然比不得藏昙,但上这千层阶梯,自然还是如履平地。
等已见着霜花掩映中的圣宫时,他额上一层薄汗都未曾有,只是因心绪不平,呼吸急促了些。
归京一事,他是独身而行,并未带上任何侍从。因为,他在圣宫中的侍从并未能随他去青城,青城中的侍从又与他相交不久,他不敢全心信赖,又不愿强带着那些人奔波回圣宫,白白拖累自个儿赶路的速度。
藏昙眼清目明,早在藏枫登上最后一极阶梯,平步而来时,就已经瞧真切了那个绛蓝色小点是藏枫。他微微抬了抬头,却仍然瞧上去漫不经心。
二人相顾,藏昙不动声色,藏枫愈走愈近。
待藏枫走到近前,他行礼问安,“国师大人冬安。属下归京述职,劳大人亲临相迎,不胜荣幸。”
藏昙却并不接上他的客套话。
“青城半年,废话良多。”
藏枫连忙直起身,低咳两声,掩饰尴尬。
“在外久了,沾染了些不良习气。师兄莫怪。”
他小时候就怕这个师兄,如今藏昙接任了国师,一眼瞧过来比从前更叫人心生胆寒,他在藏昙面前颇有些心虚。
藏昙转身朝圣宫大门走去,藏枫抬步跟上,一众侍从乖顺地落后在藏枫之后,也缓步跟上。
藏枫听得藏昙低语一声,尾音逸入风中。
“早前未同你说,柔真中了毒,情势不妙。”
这一声浅淡的低语如同一声暴喝,藏枫先是怔愣了一瞬,头脑发白,回过味来以后心跳骤然加速,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儿。
他停住步,“不妙是多不妙”
藏昙脚步未停,声音也依旧清淡。
“没有把握熬不熬得过正月。”
藏枫觉得一股寒气从脚直溜上头,冻得他牙关都咬不紧。他颤抖着声音,朝着藏昙的背影喊了一声。
“圣宫不是在你掌握之中”
藏昙脚
步顿住,却没有回头,“你还是先去瞧瞧她罢。”
他紧攥着袖口,双眼幽深如万年古潭,仿佛再激不起什么涟漪。
藏枫在后头直想骂人,这个狗藏昙,再针对柔真,也不能不将她的安危放在心上,让人钻了空子但藏昙紧接着疾步进了圣宫,一晃神就不见了人影,他骂都没处骂。
他身后的侍从们见国师没了踪影,只好硬着头皮带着藏枫去往苍禅殿。
而甩脱了这一干人等的藏昙面上依旧沉静如水,攥着袖口的手却愈发收紧,脚步越急,无意识间还用上了轻功。
他如今是近乎失神的状态,又是近乎飘的速度,不出些什么意外都叫人觉得说不过去。
拐角处有个突然冒出来的童子,他未来得及收势,那童子也被惊得忘了躲闪,直愣愣地撞了上来,还倒出去飞落在地。
那童子摔得浑身疼痛却无暇顾及,连忙挣扎着翻身跪下,连连磕头。
“国师恕罪弟子无心冲撞,国师大人饶命”
这动静惊扰了路上行走的其他童子,其他童子见了此番情状,也纷纷跪下行礼,禁不住屏息缄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