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婚内还有强奸呢!”
“你小点声吧你,你情绪一向这么激动的吗?”边尧实在没办法,压低音量说:“我的这个朋友,也是个女孩儿。”
我:“……?”
大叔捏着下巴,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说:“那封分手短信,说的什么?给我看看。”
边尧狠狠瞪了我一眼,才掏出手机递给他,姚静写的这篇分手短信非常长,大叔足足滚了四页才看完。
“内容逻辑混乱,相当情绪化的东西,这也正常。不过……”边尧说,“你应该也能看出来,她写这篇东西的时候心里还是爱着我朋友的,更像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不得不和他分开。”
我终于再次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姚静因为被强暴的事大受打击,产生了羞耻感或是背叛的负罪感,所以和女朋友分了手。只是……她既然已经选择了报警,为什么之后又撤销了报案呢?”
大叔抬起眼,说:“不是她自己要求销案的,是她根本还没有完成报案流程,就被她妈妈拽走了。我们试图拦住她,但是姚静妈妈非常强势,姚静后来也没有坚持,就跟着走了。”
我完全没听懂,纳闷道:“为什么啊?这种事情不要尽快采集相关证据才行吗?”
“说你是傻缺还不信,”边尧说,“姚静是回了家之后才出了这种事,而这一类的猥亵案件大部分是熟人作案,家长的朋友、亲戚之类的,一旦闹大,很多家长会嫌脸上过不去,总想私了。”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又觉得直犯恶心,不自觉提高了音量:“那……那个作案人呢?是谁?你们怎么不抓他啊!”
大叔压了压手掌,示意稍安勿躁:“你情绪真的有点激动。后来我们也派人去和姚静接触了,想着她可能对男警员会有所戒备,我本人就没跟着去,是一个女同事去的。但是她回来说姚静依旧坚持不报案,还说自己前段时间情绪不好,太紧张太焦虑了,但是已经约了和心理医生的咨询,在慢慢调整。当事人都这么说,我们也没办法。”
大叔叹气道:“这种事情其实不算罕见,很多受害者根本都走不到警局来。可惜姚静已经鼓起了勇气,却还是没能坚持到最后。”
他又划拉了两遍姚静的短信,把手机推还给边尧,说:“难怪姚静父母坚持说她没在处对象。”
我仍然处在刚才所知信息带来的震撼中,呆呆道:“她妈妈听起来非常保守,姚静和女孩儿谈恋爱这件事瞒着她也难怪吧。”
边尧却说:“不,她妈一定是知道的,但接受不了,所以才故意否认。”
大叔赞许地点点头。
我眼睛来来回回地看这俩人——我是不是少看了一集,他们是怎么交流的,为什么就得出了这些结论?
只不过……什么和家里吵架,什么毕业压力、什么社会实践申请,原来学校里流传的那些事只是冰山一角,只是姚静灰暗人生中又一根压垮她的稻草。可怜她暗地里承受着这么大的伤害和屈辱,整个世界却没有一个人站在她那边——家人,恋人,执法机关,要么将她拒之门外,要么被她拒之门外。我越想越觉得心中愤懑不能平息,捏着拳头,脚趾蜷在一起,良久才咬牙切齿道:“结果现在好了,姚静终于还是撑不下去了,现在她妈妈又怎么想呢?为了一时的面子,最终失去了女儿。”
警察大叔有些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边尧几不可见地对他摇了摇头,我一下反应过来:“什么?你们又明白什么了?你们在用腹语交谈吗?”
两人装模作样地看窗户和自己的手指,我催促道:“快说,别把我当傻子。”
大叔叹了口气,说:“给我们施压、让我们尽快以自杀结案的,正是姚静的妈妈。”
我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又看向边尧:“你也知道?”
边尧撇了撇嘴:“差不多能猜到。”
我不能接受这个答案,宛如一颗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另外两人神色自如地喝着面前的凉水。
我几乎有些匪夷所思:“你们不觉得生气吗?一个女孩子只因为性向与众不同,被自己家庭当做耻辱,连被熟人强暴了也不能报案寻求公证。她那么努力地想要逃离原生家庭,甚至和爱人一起计划了要去新的城市一起生活,可学校老师却也站在家长一边,不愿意给她批社会实践的申请,不准她离开本市。最后她被逼得只能一死了之,却还被亲生妈妈竭力掩埋真相。”我死盯着边尧:“她的朋友,爱她的人,他们不配知道真相吗?”
边尧正要说什么的时候,我脑子里忽然两根筋搭上了线,明白了:“等下,如果是熟人作案,那么这个人搞不好一直存在与姚静的生活中。姚静暑假住在家里,搞不好那个作案人也能经常出入她家。也许……强暴的事情不是一次个案,那个人后续还在不断地伤害她、让她恐惧,所以姚静才在‘被心理医生逐渐开导’的情况下,最后情况还是控制不住地恶化,还是选择了自杀。”
我一番话说完,警察大叔轻轻叹了一口气,边尧也露出有些无奈的样子,说:“有些时候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愣了一下:“什么意思,我哪里说得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边尧看起来有点无奈,“就是觉得,你该犯傻的时候,又忽然不好糊弄了。”
我听得云里雾里,只问:“所以呢?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边尧反问。
“那个坏人啊,那个做下这些事的熟人,我们就这么放过他吗?”我转向大叔:“你们不去抓他吗?”
大叔无奈地掰着手指头:“证词,证据,什么都没有,我又不是蝙蝠侠,没有办法在法律外惩罚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