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让房间里就那样安静了几秒钟。
迟懿跟梁景放交换了一下眼神,他眼里平淡如水,甚至还有一丝笑意,迟懿自作主张把这理解为了听到了某种离谱的话之后的笑容。
于是朝父亲笑了笑,说:“我们已经分――”
声音却戛然而止,迟懿心脏跳漏了半拍。因为她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猝不及防地捞了起来。
她猛然低头,就看见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他的手掌宽大且骨节分明,手上虽没用力,但青筋依旧凸显。与她白皙细腻的皮肤相比,多了点男人的性感。
梁景放一脸云淡风轻,对叔叔解释道:“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这不,迟懿还没答应呢。”
叔叔欣慰地点点头,然后看着迟懿,说:“小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景放这孩子我是信得过的,你说你们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也该安定下来了。”
迟懿没想到被梁景放占了便宜,还将了她一军,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在父亲面前,还是乖巧地说道:“我知道了,爸。”
“这就对了。”
迟懿感觉自己的手被他牵得有些紧,忍不住挣了挣,梁景放这才不动声色地放开了她。
她的手心还是起了一层薄汗。
两个人陪着父亲说了会儿话,半晌,他感觉有些累了,精神比起刚刚来更不济。
迟懿不想打扰他休息,便跟梁景放准备出门。
走之前梁景放说:“叔叔,您好好休息,以后我们再来看您。”
“好好好,”叔叔点点头,“以后一定常来啊。”
出了病房,迟懿和梁景放两个人慢慢往外走。
她想了想,还是说:“刚刚我爸说的,你别放心上,他就是记忆不太好,很多时候会忘事、认不出人来。”
梁景放笑了笑:“我怎么会放心上呢?”
他巴不得这样呢。
果不其然,迟懿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忍不住吐槽:“你这人,永远都是乘人之危。”
“我没有啊,”梁景放可理直气壮了,解释道,“叔叔精神状态不太好,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不刺激他,让他情绪稳定些。”
他这话倒是不假,王医生刚刚才嘱咐了她,叫她注意别让父亲的情绪波动太大。他这么说迟懿也无法反驳,确实是为了父亲好。
“而且,”他的声音小下去,“反正都是迟早的事……”
“你说什么?”迟懿没听清。
“没什么。”
“不说算了。”迟懿扭头就走。
梁景放跟上去,这会儿换上了很正经的语气,小心翼翼地试探:“叔叔他……病得严重吗?”
迟懿抬眼看了他一下,然后别过头,目光直视前方。
梁景放还以为她不会说。
就听旁边的人情绪不明地笑了一下,开口道:“挺严重的,好几年了,是……”
她停顿了一下,鼓足勇气继续说:“是精神分裂。”
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梁景放还是有些惊讶。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迟懿淡淡道:“大四那年。”
大四那年?大四的时候,他们还在一起过几个月,后来才分手。肯定不会是他们在一起时候的事,那就是他们分开之后?
想到那时候她也不过二十岁出头,却要面对这些,他语气里带着十分的歉意:“抱歉,那时候……我并不知道。”
迟懿摇摇头:“又不是你的事。”
这件事说来话长。
她其实很早就感觉父亲有点不对劲,明明以前还是一个很健谈的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些变了,变得不近人情不通人意,也不与别人交流,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她那时候以为父亲遇到了什么不愿外说的打击,过段时间想通了就好了。
后来,他开始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哪怕偶尔跟家里人说话,也有些没有条理、神志不清。
迟懿终于意识到不对,肯定生病了,不是自己就能调节好的。母女两人要带他去医院,他却厉声拒绝。
两人实在拗不过他,只能放弃。
本以为没什么大事,直到某一天,迟懿晚上起夜,却见厨房的灯亮着。
她以为是小偷,心跳如打鼓,小心翼翼移步过去,就见厨房冷白色的灯光下,父亲一人站在流理台前。
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见父亲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把大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