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烦啊,哥哥。”
炼狱杏寿郎很清楚记得,羽奈第一次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在她刚上国中开学典礼后的第五天。
那是初春的一个周日,少女在短短的寒假里抽了芽长高许多,当然比他这个兄长还是差远了,不过确实肉眼可见的高了几公分,可是没长什么肉,看起来就纤细的一根竹竿儿,风一吹就有些国文课上老师说过形容女子柔弱之美的弱风扶柳。
看似纤弱的姑娘使者有着不输于较多男生的力量,从幼稚园开始,羽奈就一直是凌老师头疼的孩子,脾气急躁的姑娘总是很容易就跟男生产生冲突打起来,国小期间作为兄长和半个监护人的杏寿郎,平均每周都要代替妹妹跟任老师家长同学鞠躬道歉。
问她为什么打架,得到的理由永远是看对方不顺眼就动手了,但没有一次他相信过。
羽奈脾气是很急,可他相信自己的妹妹绝对不是这种随便理由就会动手的人,其中一定还有更深的缘故,他试着打探过。
而后得到了令他有些隐隐说不上来心情微妙的结果——
那些男生对羽奈开了颇有恶意的玩笑,他们说,羽奈是家里捡来的孩子,不然怎么跟自己的哥哥和弟弟长得都一点不像。
东香川市并不大,家家户户基本都算是互相能眼熟的,炼狱家虽然也不能算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居民,但是父母婚后因为父亲工作调动的关系就来到了这里生活,杏寿郎跟羽奈以及弟弟千寿郎都是在这里出生长大,自然是相邻区域都认得出来的一家人。
羽奈的容貌跟性格的确跟父亲自己还有弟弟相距甚远,但确确实实是父母共同孕育的爱的结晶,更是自己被父亲带着到医院里,等候着母亲辛苦将她带来这世上的胞妹。
炼狱杏寿郎不是没有尝试过去制止这些男生,遗憾是并不在一个年级,有些事情不可能那么及时的了解到,到后来甚至不是一所学校,他就更难照顾到羽奈。
当妹妹国中,自己就读高中,开学的第一周,他本想如往常一般邀约妹妹一起去购买一些新的文具用品,却被妹妹说了:“你好烦啊,哥哥。”
可能是自尊心受伤,也有可能确实意识到了,妹妹已经不是那个需要自己小心跟在身后的孩子了。
炼狱杏寿郎没有在说什么,而是沉默的看着那纤瘦的少女独自离开了家门。
也许自己确实应该放手让妹妹随心所欲的生活了,毕竟她已经快十四岁了,这个年纪的青少年证是需要自我的时候,自己干涉太多反而会引起反效果吧?
没有发觉到自己直接略过了父母,将妹妹的教育权握在手里的炼狱杏寿郎,甚至在之后发现羽奈加入暴走族的时候,也都毫不犹豫地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他甚至第一时间冒出了,果然羽奈没有自己看管的话,是不行的。
至此之后,他像是回到了从前接送国小的妹妹上下学那样,每条特地起早绕路送羽奈上学,又再绕路过来接她放学,周末双休一定会变成妹妹的专属影子,羽奈出门上街都会有他紧紧跟在边上,美曰其名是可以帮她付款提东西,实际上是防止羽奈街角的暴走族会突然出现把羽奈叫走,去参加一些会导致羽奈学业受影响的活动。
在他时时刻刻的陪护下,羽奈虽然也闹过,但每次她闹得厉害,他也不说什么,只静静地注视着她,一直到她再也闹不动,抿着唇安静下来,他就重新拿起课本翻开到刚刚断开的部分,重新给她讲解题目。
最厉害的一次,羽奈直接把书用打火机烧了,他也不觉得生气,看着书本有可能会烧到别的东西,抓过自己的茶杯把水泼过去,然后拿来工具清扫干净。
换另一本课本的内容跟她继续说。
渐渐羽奈就不再闹了,安静的听他说,就像是困兽习惯了被束缚在牢笼,终于收起了自己的爪牙,安分守己的蜷缩在笼子里。
羽奈顺利考上了高中以后,他还是会经常抓着她温习功课,当然有时也会让她放松,毕竟要劳逸结合,他用自己打工攒的钱给妹妹买了她一直想要的吉他,小姑娘高兴坏了,隔了几个月就给他弹了一首据说是为他写的曲子。
生活似乎回到了最舒适的氛围,他平时除了忙自己的学业,假期回家就能关怀弟弟妹妹的学业,千寿郎总是非常乖巧不太需要他担心,羽奈虽然看起来好了很多,不过由于前科给了他太大的冲击,他还是不能轻易放心,总是多关心一点妹妹。
大三的时候课也变得松散,他有更多的业余时间能够用来社会实践,也是在那时候,他认识了早川熏小姐。
早川小姐是他在会社的前辈,为人亲切气质高雅,某些时候会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后来想想,大约是早川小姐温柔微笑的时候,很像家里的母亲。
炼狱杏寿郎当然是没有恋母癖的,只不过这种微妙的亲切感,会让对早川小姐下意识的感到亲近些,加上早川小姐确实对他多有关照。
作为一个职员新人,很多方方面面都是需要有前辈指导,才能更快融入到氛围中去,早川小姐是很细心的人,经常能注意到他这边遇到的苦手情况,就会及时的过来知道他如何操作。
在一来二去的接触下,好感一点点的累积起来,但他不好意思太过莽撞,偶尔的会社职员活动聚餐中,他得知早川小姐曾有过一位非常要好的恋人,但不知什么原因,那个人最终与早川小姐谈了分手,那之后早川小姐消沉了很久,甚至请了一段时间的长假,回来后人也比以前安静了许多。
对方受过伤,对新的感情一定会非常不安,炼狱是打算循循渐进,一点点瓦解对方心里的寒冰。
在付之行动前,正好遇到了小长假,他返回家中就被母亲告知了羽奈似乎在方向上有些迷茫,和妹妹进行了交谈后,一如既往地,只要自己抓到了重心,羽奈就会乖乖妥协。
他趁着这几天都在家里,就专注于给妹妹多多补习上,偶尔会想时不经意一样给早川小姐发去信息,只是很普通的问好,不敢过多的流露出什么。
等在返回东京后,这社会时间也快接近尾声,他鼓起勇气问早川小姐,是否已后还能继续联系她。
这是委婉又不失利的一种暗示,所幸早川小姐沉默许久后,红着脸点了点头。
暑假期间他毅然返回了家乡,主要是跟童年的玩伴宇髄天元有过约定,要帮忙一起把他家的纺织小作坊重新整理,那些他父亲不肯丢掉的老机器,要趁着父亲松口的这个空档赶紧都处理了,免得宇髄天元他爸之后反悔,再就是研究一下之后小作坊的新方向什么的。
炼狱社会实践的会社正好是跟布料出口相关的,也算了解了一些门路,可以给更多的建议。
在忙碌中他只要有空机会跟早川小姐通电话,早川小姐是非常优雅知性的女子,在和她说话的时候,杏寿郎下意识的会把声音放柔很多,连笑声都会收敛起来,生怕笑的大声些就会惊吓到她。
假期快结束前,家里为了羽奈大学到底住校还是跟他一起合租公寓陷入了纠结,他趁着夜里收拾行李前跟妹妹协商要不跟他一起租住公寓吧,结果没想到妹妹反而提醒了他一些他之前没注意到过的地方。
是啊,自己现在在追求喜欢的女性,而且发展显然是很顺利的,如果跟妹妹合租公寓,到时候跟恋人如果有想要亲热的时候,那就十分尴尬了。
自己居然也有要被妹妹说教的一天,杏寿郎感觉还是很羞赧的,忙不迟疑地告辞了。
重返东京的时候是和羽奈一起的,长途列车非常容易疲惫,羽奈没多大会就打着哈欠靠在他肩上睡了过去,他尽量保持姿势不乱动,用另只手掏了手机跟早川小姐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