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蓝夜空下,连绵起伏的山峦间缭绕着浅浅淡淡的雾气,沉眠于夜色中的群山就此沉入一片遥远的丹青水墨。
一轮泛着血光的月挂在山头,将凄艳的深红渐渐染透了弥漫的夜雾,像是天穹上的一道伤口,流出的血缓缓淌到人间。
白朵朵随着那小妖怪来到山洞的大殿内,一阵嘈杂的欢呼嘶吼伴随着奏乐之声扑面而来,她举目环顾四周。
这山洞的大殿十分宽敞开阔,大殿整体呈圆形,中间是一片开阔的平地,四周阶梯上则环绕着一排排石凳,间或有天然形成的嶙峋怪石夹杂其间。
大殿四周的石壁上点着一支支火把,照亮这处位于山腹深处的山洞,借着忽明忽暗的明黄色火光,可看到四围的石凳上都或坐或卧着数不清的妖怪,白朵朵的眼睛顺着这些妖怪一个个扫过去。
有人头马身的、有生着独眼状若猛禽的、有长着乌龟身体以蛇头做尾巴的、还有长着两个牛头的人这些妖怪一个个长得奇形怪状,它们或坐着品尝面前的美食,或站着挥舞着手里闪着锋利刀芒的武器,还有半卧在石凳上盯着大殿正中正在跳舞的妖姬的
这些妖怪无一例外的满面红光,双目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显然是对今夜的游戏充满了期待。
太一这洞中原本就有数目可观的小妖,加上他今夜宴请来的宾客,一时洞中万妖齐聚,好不热闹!
他并无意占山为王,只是他声名远扬,即使没有刻意去招兵买马,这附近山头的妖怪们也都自愿到他的洞里归顺于他。
这些妖怪大多由动物修炼而成,即便它们已修炼成精,但身上的动物气息却是无法改变的,因此这洞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动物气味。
与这洞内各种动物的浊气截然不同的是那位在大殿中央款款起舞的舞姬。
她的身上飘散着属于人类女子的脂粉香,但她却并不是人类,她的头上生着一对雪白的兔耳。
划地而起的香风轻轻撩开她腿上缥缈如雾的轻纱,露出一双如玉美腿,那修长的腿随着乐曲的节奏在并不能蔽体的裙纱内时屈时伸,微微勾起的脚尖在裙摆摇曳时若隐若现。
她手臂轻勾,一抹白绫荡在空中,水蛇纤腰款款旋转,柔若无骨。
周围妖怪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舞姬身上,除去那些以兔子为食的妖怪和女妖怪们,其余的男妖怪均看直了眼睛,仿佛恨不得把眼珠子直接贴到她身上去,更有甚者直接张着嘴,涎水哗啦啦流进了面前的杯盘里。
白朵朵靠在角落的墙壁上观看着大殿中央翩翩起舞的舞姬。
这舞姬的眉眼温和,纯净无暇,整个人像是一朵沐浴着朝露的娇嫩玫瑰,倒是与白朵朵印象中的妖精有些不同。
太一好这口的?
白朵朵的目光不由又瞥向了坐在大殿正中坐榻上的太一,她的目光刚一落在太一那边,马上就与他打量着她的目光撞击到一起。
她赶忙心虚地别开脸。
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这个太一恐怕是一直在那里暗中观察着她,看他那眼神,不知道此刻心里又在盘算着什么坏主意,想到此处,她背后不由密密起了一层冷汗。
今日是春告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跳舞,一般这样的大场面是轮不到她这种默默无闻的小妖精出席的,可太一身边的大宝却偏偏邀请了她来跳舞,这让她感到很意外。
她年纪尚小,又刚刚修炼成人形,之前她在兔子洞里时就听姐妹们说过太一的事情,知道他是一个纵横驰骋、狂傲不羁的俊美少年,心中仰慕已久,没想到今日竟然有机会亲眼见到这位在女妖们的闺房中被谈及频率最高的男子。
思及此,她便在一个舞姿变幻的间隙偷偷将眼光投向了那坐在高位上的少年。
太一日常里潇洒不羁惯了,此刻他横在那坐榻上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即使是这幅不端正的样子,也仍旧不影响他周围那股看不见却又无法忽视的气场。
他长得可真是好看啊
只那一眼,春告便沉溺在他幽冷深邃的眼底,却没想到因为分神,她在一个旋身时一脚落空,脚下一扭便跌倒在地上,带起周身白纱飘摇。
在座的其他妖怪们见此情景,突然都噤了声。
大殿中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春告连忙站起身垂着头站在原地,一张玫瑰般娇嫩的脸儿涨得通红,此刻她只恨不能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啪!啪!啪!”
寂静的大殿中突然响起一阵掷地有声的掌声,她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正见太一斜靠在坐榻里给她鼓掌,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春风和煦的笑意:“跳得好!”
太一表态之后,在座的其他妖怪,不论真心还是假意,全都纷纷给她致以热烈的掌声。
洞内明亮的火光照在他半边侧脸上,另一半隐匿在黑暗中。
高挺的鼻梁划分出光明与黑暗的分界线,那张脸俊美得犹如大理石精心雕刻而成。
此刻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只觉得周遭热烈喧嚣的掌声都听不见了,眼中所见、所闻只有他。
她红着脸低下头提着裙摆匆匆跑走了,就如同那些情窦初开的人类少女。
白朵朵抱臂看着这一幕,连连摇头。
太一的目光并未在春告身上多做停留,他环视了一圈殿中众妖,低沉的嗓音在洞中回荡着:“今夜请诸位前来,是想邀请大家一同观看一场有趣的游戏,大家伙儿吃也吃了,舞蹈也看了,现在该进入正题了!”
说罢,他便对着侍立一旁的大宝扬了扬下巴。
随着一阵机关启动的轰隆声,那大殿正中的空地突然分割成了八个同等大小的扇形,这些扇形渐渐往后缩去,如同一道缓缓开启的莲花门,露出了空地下的另一番洞天。
众妖不由伸长了脖子往门内看去。
只见这下面,是一个泛着血光的深坑,坑中洞壁笔直高耸,山石嶙峋怪奇,深坑正中是一个竞技场一般的圆形石台,石台直径三十米,距离洞口约莫二十米的距离。
石台与四周洞壁之间间隔三米左右,石台往下直插深坑深处,坑底是潺潺流淌的地下河,地下河包着中间的石台流过。
而这如火山岩浆奔涌的血光,则是位于石台上那不计其数的妖怪们散发出来的。
这些妖怪们紧密挤在并不算宽敞的石台上,各种奇形怪状的肢体相互交叉缠绕,饶是如此,也有不少的妖怪被压在了下面无法出头。
坐在太一左下方一个马脸人身的妖怪见此情景,奇道:“太一大爷,这是?”
“我近日听闻人类有一种称作巫蛊的秘术,就是将各种毒物放在一个容器内让它们厮杀,最后活下来的那一个就可以制作蛊毒,我听着甚有意思,于是将这些妖怪捉来关在这里,”太一背靠着坐榻,指尖有节奏地敲打着坐榻的扶手:“今天的游戏规则就是,让底下这些妖怪相互厮杀,最后活下来的,才能够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