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婶娘便说什么“贫尼一早便希望你能上京去,也算完成你爹娘的遗愿”,若禾听不明白追问两句,婶娘也不再回答,若禾全当那是婶娘安慰她的话,也叫她在孤单的日子里有个盼头。
静安自己现下没说这话,心中确有此意,若禾自小便是个聪明孩子,自己能拿主意,即便是去刘家做丫鬟也来与她商量过。
“贫尼会帮忙看着这位施主,你也当心不要被人发现了。”静安说罢,推门出去,留若禾在此照顾。
男人脸色苍白,想来是失血过多。若禾从身上掏出提前备下的伤药,有止血的有止痛的。此刻房中无人,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眼下这人命关天的时刻,哪还顾得了这么多。
若禾小声道:“兄长,我失礼了。”说罢,解开了他的腰带。
剥去外衣,赤、裸的胸膛露在她眼前,肌理分明的胳膊,劲瘦的腹肌,因为受伤染上了粘稠的血液,反倒衬得她肌肤如雪,看得若禾羞红了脸。
真正十五岁的时候还不太懂事,即便看了也不知道害羞,如今自己是二十岁的心智,没有过心仪的男子,却盯着兄长的身子发呆。
想什么呢!
若禾赶忙用湿毛巾擦拭伤口周边的血渍,胸前、左臂上各有一道几寸长的刀口,伤口不深,所以血液才没浸透衣裳,拖的时间长了便有些发炎。
清理完,一盆清水都被染成了红色,洒上药粉,缠上绷带,忙活好一会才处理好伤口。
“兄长?兄长?”
她叫了一会儿,宋梁成仍闭紧双眼,即便在睡梦中也在忍受伤口的不适。
避免伤口被压到,宋梁成僵硬着身子躺在床上。
伴随着疼痛而来的,还有轻微的柔软,像春天被风吹落的花瓣一般柔软的触感贴在他的身上,只一瞬便迅速离开,蜻蜓点水一般撩动他的心。
宋梁成从来厌恶外人的触碰,只有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才勉强能接受,只是这模糊的触感不但不让他厌恶,反倒因此生出些渴望,想要得到更多。
他一定是病糊涂了。
小手摸在他额头上,有些烫。
若禾已经给他用了止痛止血的药,便想着这热症许是因为伤口而起,再来的时候得再准备点清凉解毒的药。
若禾愣了一会,想起方才被兄长追着跑,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她从来都知道兄长的为人,心狠手辣、宠妾灭妻、阴险狡诈,都是他的行事作风,人人都道他是恶鬼投胎,杀神转世,长了一副仙人皮囊却杀人不眨眼。
只是若禾自己,从未见过宋梁成那副恶鬼的面孔,即便是私下处刑,兄长都要捂住她的眼睛。
人心险恶,人性本善。
宋梁成因为她今日的滴水之恩对她涌泉相报,若禾自然也要报答兄长对她的恩情。也叫她再次认识这个男人。
为他穿回衣服,若禾收拾了被弄脏的抹布和床铺,看天色大亮,男人陷入深眠,若禾不忍打扰,想着刘府里还有个二姑娘等着刁难她,赶着时间出门去珍宝斋。
带着栗子糕回到刘府,刘嫣儿还没起床,若禾把栗子糕交给春香姐,找个僻静的地方开始打瞌睡。
娇小的身子蹲在草丛里,看着像在拔草,实则口水都流到膝盖上了。
太阳刚刚升起,没有人在意树下蹲着的若禾。
春香路过时,眼睛瞅见了这个小瞌睡精,念着她一早去排栗子糕的份上便没捉她,叫她睡了个饱。
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都升老高了,若禾揉揉太阳穴和蹲麻的腿,起身才发现身后站了一个人,不知道已经站在那里多久了。看到她转身,麦色的脸对着她挤出一个微笑,而后憨憨的继续盯着她看。
回想起来,面前这人是刘府的家丁许山,从前也没有太什么交集,怎么今天……
“你睡好了?”
“嗯……”被人抓到她在偷懒,不免有些心虚。
“吃早饭的时候,我没有看见你,这才过来找你。”说罢,许山从怀里掏出一块饼子递给她,用油纸包着,还热乎着。
少女不好意思地推拒,“谢谢你,但这不合适。”她与许山不过几面之缘,话都没说几句,怎么上来就给她送东西吃,虽说她真的饿了,这饼子也好香啊。
偷偷咽了口水,若禾转身要走,孤男寡女待在一起,被人看到会说闲话的。
刚转身,身后便传来许山略显焦急的声音,“没关系,你吃吧,我还有事。”说罢,许山将吃的塞到她手里,快步离开。
若禾拿着油饼,目送他离开的背影,心中涌上暖流。许山原来是个好人啊。
躲在树后吃着饼,还不忘想着如何给宋梁成买药,做刘家的丫鬟,想要随意出门还是挺难,也就她身手矫健,还能从后门的歪脖子树爬上墙去。
晚上爬树上墙还行,白天忙着做事,院子里人又多,她也不好引人注目。
再这么下去,黑眼圈都要给她熬出来了。
这颗心,为了宋梁成操的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