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熠眸底闪过不易察觉的阴郁，像是设好的圈套被推翻，不再是胜券在握。他黑亮的眸子看向宁晗，不太确定道：“学长的意思是要把我介绍给家人？”
“对呀，我爸妈他们都很开明，小熠不用担心。”
宁晗侧头看着卫熠，笑意更深。
谈恋爱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当然要光明正大了，人尽皆知才好，有些人该坐不住了。卫熠，这一次你会怎么做呢？
沉默了一瞬，卫熠目视前方，脚步慢了下来，然后停住，很认真的语气：“学长，家人是很重要的人，你想好了吗？所有人都知道了，你就没办法后悔了。”
“我相信自己以后能照顾好你，你确定是我了吗？”
卫熠侧头，漆黑深邃的眸子凝视着宁晗。
他的眼眸如不可见底的深潭，宁晗此时隐约能窥见一点他往后的样子，他的本质其实从来没有变过。
前世在一起后，卫熠将他精心布置的网慢慢收紧，束缚得他喘不过气。卫熠说这些话的意思绝对不是劝他慎重，而是在说家人很重要，但是选择他后，就要成为他的附属，围着他转，像宠物一样等着他投喂。
其实怎么回答又有什么关系，他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
“当然确定了，在刚才醒过来的那一瞬间，我就确定了。”
宁晗微笑着道，清澈的眼里清晰地映出卫熠的脸。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宁晗从来都是个大方的人，从小到大人缘都很好，不会轻易地去计较一些事。但是在卫熠的问题上，他大方不了，也没有权利去大方。
他现在可以转身离开，但是代价是他承受不起的。卫熠的疯狂，他见识得够够的。
“今天放学，和我回家吧。”宁晗笑着发出了邀请，“你应该有时间吧？还是你想和你朋友回家？”
卫熠眉头皱了皱，不假思索的：“他不是我朋友，不用管他，下午我和学长回家。”
正说着话，就看一个个子高大，穿着球衣的男生跑了过来，他大口喘着气，在看到他俩的时候加快了脚步。
宁晗没有认出来是谁，反而是卫熠先认出来了：“好像是柯科，应该是来看你的，他应该早就想来了，学长你等下别说他，他心里也不好受。”
话音刚落，柯科就跑到了他俩跟前，稍微平息了下喘息：“小晗！你怎么……”
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在看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时卡住了。柯科眼睛猛得瞪大，仿佛不可置信的：“你俩没毛病吧，大白天的俩大老爷们牵着手走路？”
宁晗怔了怔，是柯科，他最好的朋友，也是让他愧疚的人。没想到，还能看到如此鲜活的他，而不是那个眼中失去了色彩的颓丧青年。
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告别的时候，宁晗无数次梦到那个颓靡的背影，好像这个世界已经与他无关了。
“发什么呆呢？摔傻了？让我看看！”
柯科说着就往前两步，抬手想要拨开宁晗额前的刘海，哪知还没碰到，宁晗就快速地后退了两步。笑吟吟地看着他，语气轻松的：“瞎摸什么，我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宁晗说话的同时刻意晃了晃和卫熠交握的手，两只同样骨节分明的手指节交缠着，仿佛密不可分。
“喏，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卫熠。”
宁晗眉眼弯弯，清澈的双眼里漾着温柔的波光。
卫熠有些出神，手上的力道下意识地紧了紧。明明是最亲密的姿态，又好像隔着千山万水。
柯科闻言，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瞪得比刚刚还大，半天没说出来话。
“你，你们，靠吓死老子了！”
柯科抬手狠狠褥了把汗湿的头发，原地转了几圈才勉强冷静下来。
手指指着宁晗，语气有些急促：“小晗，你脑子是不是摔坏了，现在故意气我呢？求你了，打我骂我都好，别乱开玩笑，我这心脏不行。”
说完没等宁晗回答，他又指着卫熠，“我就知道你这小子没安好心，存心掰弯我兄弟，找别人祸害去吧求你了，我兄弟单纯，玩不过你。”
这话可以说是一点都不客气了，卫熠的家世在学校也不算什么秘密，待久了多少都能了解一些，哪怕是看他不爽，也没什么人敢当面说他什么。
柯科虽然莽撞，也不是傻子，这样做还是为了维护他这个兄弟。
上一世柯科也很多次说过这样的话，甚至差点动手，宁晗都以为是他对卫熠有偏见，没信他的话。到后来信了的时候，却已经晚了。而柯科也被卫熠记恨上了。
“科科，是我要他和我谈恋爱的，你别误会了。”
宁晗温声解释着，当着卫熠的面也没有上前安抚柯科。在他还没有能力保护好他们的时候，最好的保护就是保持距离。
卫熠看着气急败坏的柯科，眸色深了些，他抿着唇沉默了几秒，有些犹豫的：“柯科，我虽然不像你和学长认识得久，但我对他的关心和爱护一点也不少，和学长谈恋爱我是认真的，希望你尊重我们。”
如果不是当局者，宁晗都想给卫熠鼓鼓掌了，什么叫婊得不着痕迹，这就是了。
如果不是重来一次，卫熠的话就会让宁晗觉得，柯科仗着朋友关系，干涉过多了。一天两天还好，多次的不满累积着，对他们的友情就是致命的打击，一如前世。
看柯科处在发火边缘的样子，宁晗先出声制止了他：“科科，我没有赌气，也没有开玩笑，只是感觉到了。我们的友情不会有任何改变，我也是。”
“在医务室睁开眼，看到小熠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他了，感情这种东西，没必要去逃避，你知道我的。”
柯科看着宁晗宁静的笑颜，他知道宁晗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他是真的喜欢上卫熠了。
怎么就突然开窍了呢？他很不理解。
卫熠对宁晗的心思，有眼睛的人都看得明白，偏偏当事人总是懵懵懂懂。有人说他装，说他欲擒故纵，柯科知道，宁晗只是一直把卫熠当需要被保护的弟弟而已。
卫熠孤僻，总是独来独往，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在乎。除了显赫的家世，好像也没什么值得人羡慕的了。
宁晗不一样，他长相出色，开朗阳光，爱笑爱闹，和所有人都能处得很好，又品学兼优，是同学和老师眼中的优等生，总是被人群簇拥着。除了贫寒的家境，就没有哪一点不让人欣羡。
似乎没有人能拒绝宁晗的笑，带着阳光的温暖，又带着清泉的澄澈，明月的皎洁，只一眼都会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来。
卫熠的接近究竟是偶然，还是蓄谋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