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夺走他手中怀表的那一刻,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彻底静止了。
世界被抽走了所有的颜色,只剩下了黑白。
在这个无声的黑白定格世界里,莱薇听见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女孩的叹息。
她仅存的那只眼睛又恢复了一点视力,于是她挣扎着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蒂娜晕厥蜷缩的地方,一个穿着蓝色裙子的女孩正躬下身,怜爱地抚摸着女人的棕发。
她干净得跟这个污浊的世界格格不入。
“明明知道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女孩稚嫩的脸上展露出成年人才有的成熟,“为什么还要强迫自己记起来呢”
而后女孩站起了身,和已经不成人形的莱薇对视,她提起自己的裙摆,朝莱薇行了个屈膝礼,然后走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你看,他真的好笨,就是因为他总是无法承载你生命的重量,所以才每次都选择性地逃避遗忘,直到最后一刻才想起我和他的约定,但是太晚啦。”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蒂娜,意有所指,“不过这样也很可爱,就跟她一样。”
莱薇试图说什么,但是从喉咙里冒出来的只有血沫和肉浆,她的声带早就溶解了。
“很痛吗要怪就怪他吧。”女孩捏了捏修的脸蛋,后者如同一尊石雕,在这个世界里,只剩了她和莱薇两人的时间还在流逝,“要不是他那么笨,我也不至于每次都杀掉你来强迫他履行我们的约定。”
“不过就算是痛苦,也要马上就要结束了,然后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了。”女孩蹲下身,探向了莱薇手中的怀表,“来,把它还给他吧,这个东西可不能给你。”
莱薇无声地瞪着女孩,手中紧紧拽着怀表。
“为什么不松开手你想干什么”女孩敛起了笑容,表情冷酷起来,她一脚踹到了莱薇的头上,“松开手”
莱薇将手中的怀表抓得更紧了,倔强地看着近乎崩溃的女孩。
臭小孩,要是她能活过来,她就把你丢去桑拿房里用桦树枝抽屁股,抽到儿童保护机构上门来抓都不撒手。
“你会后悔的。”女孩不再
踹奄奄一息的女人,她后退了一步,跪坐在地上,捂住脸,低低地哭泣起来,就像是她才是被欺负的孩子,“还给我,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莱薇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气音,以示不屑。
她一定会在后悔之前把你揪出来暴打一顿。
女孩放下了手,露出了哭得通红的双眼。
“那就救救我。”女孩恳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不想再继续了。“
早点说嘛,早点和她来打招呼,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局面了。
就是因为你们这帮心智不全的臭小孩成天聚众搞些有的没的约定承诺,她才那么艰辛。
小孩真讨厌。
莱薇朝她张了张口。
无声地比了个好的口型。
那么,你的生命终于迎来了极限,你合上眼睛,脖子一歪,挂了,撕了撕了,救不了救不了,非洲人跑团太艰难了。
咳咳等等,还没结束。
你过个灵感检定。
莱薇进行灵感检定:d100255大成功。
你的骰运为什么总是用在这种奇怪的地方
莱薇睁开了眼。
她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榉树林中。
仔细一看,这个地方的山势和之前研究所所在的地方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在于,本应坐落着那栋白色建筑的地方,仍然是一片茂盛的榉树、
月亮高挂在天际,不远处,传来了孩童的窃窃私语。
她决定走近看看。
迈出步伐,莱薇这才发现现在的自己并不存在实体,满地的枯枝败叶,没有一片响起被踩碎时的哗啦声。
交谈的是一个男孩和女孩。
女孩的容颜她很熟悉,是幼年版的蒂娜,也正是刚刚踹了她好几脚的臭小鬼。
男孩有点陌生,五官额轮廓隐隐可以辨别出他是录像中的那个宿主。
“我希望妮塔可以获得幸福。”站在树下的男孩说,“就像是童话里的公主一样,我希望妮塔可以获得所有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坐在树枝上的女孩沉默了,然后发出了一阵鹂鸟般清脆的笑声,“你都多大了,怎么到现在还相信那些东西呀”
“因为那是妮塔告诉我的呀。”男孩掰着指头“城堡,裙子,永不停歇的旋转
木马,还有从不落幕的嘉年华。”
“那都是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了,我早就不是女孩了。”女孩不屑道,“我已经长大了,你也要快点长大,这样才不会被欺负。”
“噢。”男孩应了一声,然后问,“那妮塔现在想要什么”
“钱,很多钱,只要有了钱,我就能离开这个地方,去城里,和这里的一切断绝关系。”尚被称作妮塔的女孩说,“这个名字也不要了,我要换一个全新的名字,我要展开自己新的人生。”
“噢。”男孩又干瘪瘪地应了一声,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
女孩并没有注意到男孩的低沉“你说ta蒂娜这个名字怎么样是不是比nita听起来好听多了像是哪个修道院里的修女,听起来就很干净。”
男孩不甘心道“可是可是妮塔是妈妈留给”
暗沉沉的天幕上,有数缕微光一闪而过。
女孩打断了男孩的话语“嘘别说话,流星要来了。”
男孩仰视着树枝,深深地凝视了一眼女孩被月光照亮的侧颜,然后也顺着视线看向了天际,双手交握在胸前。
神啊,请你实现我的愿望吧。
妮塔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他闭上了双眼,全神贯注地、虔诚无比地祈祷起来。
“”
“”
“”
有谁在呼喊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