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罗大厦地下三层的女性盥洗室的灯光竭力模仿了自然光的色调,不泛黄,亦不至于惨白。女孩一手按在黑色洗手台上,对着镜子仔细观察。她手边洁白的瓷质水池旁放着一篮草编容器装着独立包装的护垫和棉条,以备女性员工的不时之需——甚至还有独立包装的卸妆棉签与一次性卸妆湿巾。宽阔的半身镜被清洁人员打理得极其整洁,连洗手台溅到镜子上的水迹都无影无踪,清晰地映出女孩妆容的细微瑕疵。吴思薇叹了一口气,撕开独立包装的卸妆棉签,把又画歪了的眼线拭去。都怪雷诺前辈,居然说什么“画眼线是塔克斯的优良传统”,建议她补妆时顺便画个眼线,“想必主任看了也会很高兴吧”。
可恶,眼线这种东西就是怎么样也画不好啦!眼线液笔一碰到睫毛吴思薇就感受到了难耐的麻痒,眼皮忍不住一动——很好,又毁了。
可是塔克斯的所有人都会画眼线。雷诺前辈都会画下眼线。
吴思薇叹了一口气,手机上显示还有40分钟主任就要回到总部了。她迅速画了个眼妆。口红在午餐后掉色,变成了淡粉。拿出她唯一一支口红在唇上抹匀。啊,唇膏竟然快要用尽了。得买只新的。她想着,闭上眼喷了一脸定妆喷雾便匆匆把化妆包塞进手袋。埃琳娜刚好走进盥洗室,对方画得极好的猫眼眼线让吴思薇不禁幽怨地望向她,“为什么大家都会画眼线啦!”
“因为曾主任也画啊。”埃琳娜平静地说出了令吴思薇震惊的话语。
“主任也有画眼线吗?我根本没有注意诶!”
“主任似乎每天都有化妆吧。”埃琳娜指出,“塔克斯所有人都有每天化妆啊——不然你真的以为他们的皮肤永远那么好吗?”
吴思薇似乎被这个消息震惊到失语,“什么,纸片人不是都应该没有皮肤烦恼的吗……”
吴思薇这个笨蛋又在说什么薇言薇语啊?“纸片人”又是什么五台方言吗?埃琳娜无奈,“喂喂,如果你凑近看主任,其实主任的毛孔挺明显的。雷诺鼻子上还有黑头。”
什、什么?永远滴神也会有这种烦恼吗?深受打击的吴思薇垂头丧气。埃琳娜特地安慰她:“思薇平时就算不用粉底,只涂防晒也已经很可爱了。”
可爱?吴思薇想要长得更成熟些啦!
为了迎接从五台回到米德加的曾,塔克斯全员特地去给离开了两周的塔克斯主任接风。吴思薇昨日找来埃琳娜和西斯内连夜研究,总算速成了化妆手法,硬是把自己一张还带着婴儿肥与丰满苹果肌的脸蛋画得成熟了些——现在吴思薇看起来终于从jk女高中生毕业,像个大学生了。
不过没画眼线。这不重要,对吧?
至少吴思薇确信如此。
神罗的私有机场,那一架去往五台的中型客机从遥远的大陆另一端归来,缓缓降落在停机坪。神罗旗下的传媒记者来得比塔克斯们早的多,他们手上的摄像机、录音笔、相机,□□短炮地簇拥在路边。
“主任走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大的场面。”雷诺挑眉,他们此刻正躲在角落,离记者们远远的。塔克斯的职责可不包括神罗的形象代言。确切地说,他们的职责本就不允许他们出现在公众视野之内。吴思薇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被记者拍到,过几天全五台都会知道他们的五台军神正在神罗卧底。
“之前那是一个秘密谈判。”路德回答,“但我想不出为什么主任会出现在使团名单里。这不太寻常。”
“因为这是一个秘密谈判,有秘密的地方就有塔克斯。”路法斯从他们身后出现。吴思薇有点困惑,到底她是塔克斯还是路法斯是?为什么每一次路法斯都是从她背后出现/偷听谈话——她以为以上例子都是塔克斯的专利。不过她身边的同事们都神态平静、毫不惊讶地向副总裁致意。
吴思薇向他敷衍的打了个招呼,眼神游移,瞥向刚刚降落的飞机。这时路法斯开口打断了吴思薇的思绪,“思薇、雷诺,这一次的媒体管制按以往的标准来。”
“是。”雷诺和吴思薇异口同声。
飞机放下了登机梯,已经有地勤人员铺好了红毯。使团成员以使团总指挥为首走下楼梯。代表神罗总裁出现在此的路法斯和使团总指挥微笑握手,微微侧身,在闪光灯中眼睛也不眨,优雅地让媒体记录下他们的合照。曾是第三个——这是一个相当微妙的次序。在记者的照片里他总是那个相对不引人瞩目的角色,在新闻照片的角落。不过没关系,即便有人给曾拍下了特写,雷诺和吴思薇指示的塔克斯普通外围成员会负责检查记者的器材,确保没有敏感信息被遗漏。
比如确保曾的特写镜头被删除。
使团成员在离开前照下了一张合照,随后自然有人领着他们登上开入机场接送他们的轿车。神罗旗下传媒的记者也乖乖配合着素材检查——虽然他们工作的报纸都被神罗控股,就算照下敏感照片也无法刊登,但谨慎总是一种良好的品质。
路法斯和曾似乎有话要说。他不紧不慢地走向曾,身旁有塔克斯说出了“禁止拍照”的命令,闪烁不停的闪光灯一时间消失了,留下有权势的人才能独享的尊严的静谧。
“欢迎回来,曾。”路法斯微笑。他甚至还假装不经意地理了理衣领。那一抹鲜艳的红并没有逃过曾的视线。
红色的、女性的唇印。
曾凝视着那一抹红。路法斯如此自信的笑容似乎意味深长。唇印的主人属于谁似乎已经很清晰了。
如此清晰。那个名字浮现在曾的心底。
吴思薇。
路法斯微笑,低声说:“谈论一件事时,你心中闪现过的名字往往是危险的。”他灰蓝的眼瞳盯着黑发男人,“不是吗?”
吴思薇和其他塔克斯成员走向了他们,她甚至还朝眼底波云诡谲、暗藏潮涌的曾挥了挥手,“主任,欢迎回来!”
她唇上的色彩与路法斯衣领上的唇印互相印证了,一样的颜色。
吴思薇也看见了路法斯衣领上的红。她本没有在意,但路法斯和曾盯着她诡异的眼神让她不禁茫然,“……请问,有什么事吗?”
曾欲言又止。
等等,污渍,路法斯衣领上的污渍!吴思薇恍然大悟,“啊,要给路法斯副总裁准备干洗服务吗?”这时吴思薇才迟缓地注意到了,“哇,副总裁的衣领上有和我的口红颜色差不多的唇印诶!”
在雷诺冷汗淋漓的时候,吴思薇依然保持了冲国p社玩家的优良传统——神奇的脑回路:“啊这,副总裁居然不换洗衬衫的吗?好邋遢啊!”
路法斯忍不住出声,点出了重点,“这是你上次在酒吧在我衣领上留下的唇印。”
“啊,有这回事吗?哦,我记得是您、雷诺、埃琳娜一起帮忙送我回家的。可能是那时候不小心蹭到你的衬衫上了,实在不好意思。”吴思薇愈发茫然,“那你为什么还要穿这件衬衫啊?那是一周前的事情了吧。要我付干洗费可以直说哦。不过衬衫不洗有点恶心……”
路法斯被她的“恶心”吓得眼皮一跳,试图解释,“这件衬衫上次只穿了半天而已。还不到二十四小时……”
吴思薇已经露出了怀疑的眼神,躲到曾的身后,从穿着整洁西装的五台人身后对总裁大人指指点点起来,“路法斯总裁好奇怪哦,是公寓的女仆罢工了吗?”
曾优雅地微微一笑,揽住躲在他身后的吴思薇,火上浇油,“确实,居然穿着脏衣服见下属,真的很不尊重人呢。”
路法斯:?
这两个人都是什么屑下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