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想那时中也为了求快,开车走的是条没什么人的道,所以此时也没聚上什么看热闹的人,车子烧了一会儿,火便灭了,如今只剩下几多残余,还固执地放着光。
鹤见茶花和中原中也站在路边,这在半道上,离谁的家都有一大截路,住宾馆虽说不是不行,但只怕惹上麻烦,如今也只能等着中也手下给他送新车来。
虽说是夏天,但夜里的风难免吹来寒意,天空悬着一轮月,洒下幽幽的冷光,本就不算喧闹的蝉鸣减弱,中原中也站了一会儿,看着风吹起身边人的红发,亦把她身上的白衬衫吹得一会儿鼓一会儿瘪。
热过之后骤冷,难免会生病。
中原中也想着,叹了口气,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袖子,把自己的风衣外套脱了下来,递给她,却又不看她,只是半垂着眼睑,视线虚虚地投向一点,却其实并不在看“穿上吧。”
鹤见茶花一愣,随即笑开了,虽然她并不冷,但却也没推拒,反手便把黑色的长风衣披在了身上,她骨架还算小,所以就算比中也高些,也还是能穿上的。
长风衣上是很规矩的洗衣液味,带着一点红酒香,和着带着焦味的晚风丝丝缕缕钻进鼻腔,这使得鹤见茶花稍微柔和了一点眉眼。
月光洒在地上像雪,万籁俱寂,唯有两三声蝉的微鸣,似乎无尽的长路里如今只有她和今日才相逢的故人,在这样的夜色下,她兀地没了装的心思,不,也不能这么说,为了钱,装还是要装的,只是她难免卸下了那重重防备,露出两三分内里。
很难说清她现在的气质,像从前又不像从前,真实的本我掺杂着虚假的外衣,平静过活的假面下涌动着曾经无畏的灵魂,但那平静又并非纯粹的虚伪。
真中掺假,假里有真,这便是骗术的最高精髓。
于是站在一旁,靠在电线杆上的中原中也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时,便恰好能看到这一幕,于是抿了抿唇,垂眼扫过手机右上角的时间,状似不经意地随口问道“累了”
刚问,他就觉得有些不对,鹤见茶花可是酒吧侍应生,按道理日日工作
到天亮,现在这个点,还远不是她入睡的时候。
“还没呢,这才几点”果不其然,鹤见茶花笑着摇了摇头,她转了转那琥珀色的眼睛,顶上高高的路灯打下过亮的灯,她唇上的口红留了一半没了一半,显得有点狼狈却又的确好看,“只是看来你的任务比想象的要麻烦一点哦,中原。”
“放心,不会有第二次了。”中原中也抿了抿唇,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有关讯息,按道理这是秘密任务,他才刚到此处一两天,行踪不该这么快被发现。
这背后藏着的意思让他不太愿意继续想下去,不过他还是认清了自己的手下里出了叛徒
不过,不会有第二次,这说的可是真话。
要是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他也不必当干部了。
他想着,伸手摸了摸裤子口袋,摸了个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烟还留在大衣口袋里,一抬头,却看见鹤见茶花已经把烟和打火机送到了他面前,在往上,是对方噙着笑的脸。
他愣了愣,伸手接过。
烟雾袅袅升起。
中原中也抽烟的时候带着两三分闲适,他长得本就很俊朗,带上几分烟雾缭绕便更让人心动,指尖的火光明灭,蓝宝石的眼睛藏在雾里,看不出心情,多拢上几分朦胧,加之如水的月色,叫鹤见茶花这种见惯了美色的人都难免多看几眼。
他们上次告别时中也和她都还是少年,没染上什么恶习,她自然也没看见过他抽烟,细细想来,这大概算是第一次了。
鹤见茶花垂了垂眼睑,借着这一点两分的惆怅酝酿了一下感情,她向来会借情绪发挥,有的时候她也想,凭着她这演技这脸,去当个明星保证赚得盆满钵满,说不定还能走出国门捧个三大回来。
不过眼前显然有比当明星更赚的事。
她抿了抿唇,琥珀色的眼睛敛出两三分氐惆,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是嘲笑,语调却懒洋洋地拖长“我可不是以前的我了,我不喜欢枪林弹雨的,如果可以,我不想再回到那样的日子。”
她说着,顿了顿,垂在她肩头的红发擦着上头披着的,属于中原中也的黑风衣悄悄滑落,在路灯下反出了一点光,如同不远处保时捷残骸上纠缠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