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苏言躺在床上,居然难得的有点茫然。
谢明允这是怎么了,突然就不理人了。
顶着满脑袋雾水,她仔细回想自己到底是说了什么话让人误会。
是因为自己过于干涉他的事情,引他不快了吗但分明谢明允当下并未有什么反应,反倒在她开了个玩笑后,突然像是被惹恼了,扭过头去也不理人,只生着闷气。
这样反而更让苏言自己内疚,她带着歉意回想自己那番玩笑话究竟有什么不妥
是那句“山楂她们故意弄湿了我房间的被褥”
还是先的一句“来山庄后第一回和你同房。”
似乎没什么毛病
等等
苏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浑身一僵,仿佛被空气中无形的千钧顶狠狠压住。
祸从口出啊
她欲哭无泪地想。
自己嘴欠个什么玩意儿,古代同房和普普通通的同房能是一个意思吗,祸从口出,一切都毁在这张贪图省事儿的嘴上。
少说两个字会死吗
报着挥散不去的怨念,苏言缓缓闭上了眼睛,却很快在温暖的被褥里睡着了。
一旁,本已“熟睡”的谢明允缓缓睁开眼睛,心绪复杂。
他想起新婚之夜的同房,分明屈辱至极,可随着他逐渐了解身边这个人,知晓她和传闻中并不相同,更对身边人善意相待,本来是抱着不相信的态度,却在求证的过程中
一步步走近,一点点深陷。
而今,已然不可自拔。
雪纷纷的下。
这场雪来的快,去的也快,大概夜里就已经销声匿迹,第二日,只剩地上一层雪还昭示着它曾今来过,匆匆又去。
其实北方的天气,雪地松软并不好走,几乎是一步一个深深的坑,但所幸雪只下了不到一天,风也停了,不至于被其迷了眼睛。
苏言和谢明允匆匆拜别了李伯刘嫂,山楂山药早早就起来收拾好了东西,随时都可以上路。
看着外边白茫茫混着枯枝颜色的天地,苏言突然说“你说,李伯他们为何不愿意和我们去苏府。”
她昨晚询问李伯,愿不愿意和她们回苏府,在那里一应吃穿采买都方便许多,她自会安排好,不让两位老人
家干什么重活,他们也时常能出府闲逛,但李伯只笑着看了眼刘嫂,二人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微笑着,却是委婉拒绝。
谢明允沉吟片刻,道“他们年事已高,到了府里又该如何自处,毕竟是你带回来的人,你又待他们不似下人而像长辈,既是不用干什么活,他们二人处之,又如何能心安。”
苏言恍然大悟,自己看似善意的举动,却被不巧地正是给二人寻麻烦。
她心想,山中岁月长,也别有一番悠闲乐趣,便释然了。
总归还会相见的。
时隔十日,再次回到苏府,明明没多久,苏言却总有种陌生的感觉。
大约是山上的生活过于惬意,而苏府高门金匾总让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的深府里,总少不了勾心斗角,外加表面功夫十足的笑脸相迎,实在是闻者生厌。
和谢明允一道回自己院中的路上,碰巧遇见了苏言这个便宜妹妹苏谨,约莫是她前几次在苏言手上实在是没找着什么甜头,又或者是许多天没见,仇怨淡了点,她见到自己这个姐姐倒也难得没有出言顶撞。
但也没有行礼,苏言走过时还听见苏谨在身后一声冷哼。
但此时有谢明允的要事在身,苏言实在没有心思和精力搭理,左右不过是表面姐妹罢了。
反倒是身旁谢明允回头望了一眼,转而偏头对着苏言,似笑非笑“你不生气”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苏言没好气地说,想到他上回对苏谨那一番怼简直吓得人不敢再去青楼,突然轻声一笑“倒是你先前对她讲的那番话,倒有点令人后怕呢,”
谢明允何等心思,立马反应过来这是暗暗说那件事,忽而眼神一黯,心里又是酸涩又是不可言说的苦闷。
她是觉得自己心机深沉,不似平常男子单纯吗
明知眼前人或许不过随口一说,谢明允还是心头发闷,只压抑住神色淡淡,的“嗯”了一声,直到苏言低头看见他神情。
苏言眉心微蹙,总觉得眼前人心情似乎不太好,莫非是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只得干巴巴的转移话题“你钱庄的事请,打算如何处置。”
不再沉浸于方才心绪,谢明允叹了口气,眉间显出几分担忧
“先到铺子里去询问一番,伙计只说了个大概,我总得知道些原委才好办事。”
苏言点点头,此刻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院门口,她顿了一下,让谢明允先抬脚进去,随后自己跟上。
“待会儿我同你一道,你一个人去不安全。”
虽然京城治安良好,但大街上也的确少有男子独自一人出行,要么成双结对,要么就是和自家妻主一道,前者居多,毕竟女子为尊,少有妻主愿意陪自己家小郎上街挑挑拣拣,像个郎儿们似的
但总之没几乎没有单独出去的。
谢家钱庄那个女伙计一入了城就忙着回去复命,颇有点不知变通的性子,不过毕竟是谢明允那儿的佣工,苏言也不好说什么。
谢明允脚步一顿,差点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你说和我一起去”
他本以为苏言山上所说只是一句客套话罢了,毕竟哪有妻主愿意和男子处理生意事情,不阻止他出门就已经是万幸了。
“认真的”他忍不住再次询问。
“当然啊”
这有什么好作假的,苏言道“等会儿换一身便装我们就出门。”
京城繁华巷口,谢家钱庄门庭冷落。
几十位伙计无精打采的,面有菜色,却强撑起精神站成一排,等待着钱庄真正的主人前来“审问”。
李管事刚刚收到了伙计的消息,正揣着手里一摞被退还回来的票据,惴惴不安地等着公子来此问责。
没一会儿,谢明允苏言二人身着便装而来说是便装,对苏言来说就是朴素一点的衣裳,但对谢明允,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说起来苏言也没想到,自己脱口而出一句便装,谢明允便果真按他的理解换了一身女人的衣服,虽然谢明允平日穿的衣服也简洁得不似男子所穿,但大抵还是看得出男衣样式腰带偏细,能勾勒出柔软纤细的腰身,肩颈收拢衬出身形,下摆布料软而张开,有些像裙子,便连袖口都为了好看收得格外小。
苏言没想到,他穿上女装,倒真有些英气,来的路上目光频频向旁边瞟,谢明允估计也不太好意思,苏言见到他微红的耳根。
但此时此刻,谢明允冷着脸,负手而立,引得店门口好奇的百姓
往这里望,以为是哪家未成亲的女子,容貌生得如此俊。
苏言默不作声地左移一步,挡住了那些视线。
李管事战战兢兢的请谢明允进门,她这才看见他身后站着的苏言,登时一惊,心说公子的妻主怎么会来此,莫不是来找茬,不想让公子打理事务的
谢明允淡淡一句“她同我一起来的,不必避让。”
管事这才放下心,心里却升起更大的疑虑早就听闻公子在丞相府待得并不顺心,出门均有限制,那丞相嫡女也不是什么好人,大婚第二天便光明正大的上酒楼听小曲,谁知道有没有做对不起公子的事情,她越想越愤懑,到后来几乎是见人提及此人风流韵事,都忍不住听一耳朵,自找郁闷听完了,还在心底狠狠编排一番,早就做好了哪日碰上此人,定要不顾这老脸给公子出口恶气的准备。
谁知,敌人一朝到了自己面前,和传闻中一比,怎么像是换了个性子一样,温润端方,公子待她也是面色平和,妻夫二人似乎关系还不错。
揪成乱麻的揣摩里,李管事倒了茶,这才胆战心惊地回话“公子,事情是这样的”
她们已经揪出了那个联合对家钱庄,也就是云明钱庄的“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