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像是在为什么人守身一般,好像自己非得彻底拒绝谢勉,才算得上“忠贞不渝”!
沈暮白巧妙地躲开了谢勉向自己展开的右手。
他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和陈晞一样,连指头都是天工雕琢的美玉。
谢勉想要触碰沈暮白的眼梢和脸庞,然而,他看到沈暮白明显地侧身,他的手就这样悬在空中,指尖在微颤,无所适从。
终于,谢勉无奈地收回手。
他想自己知道了,沈暮白的回应是什么。谢勉像是未曾察觉到这短暂而微妙的变故,他的脸上掠过一抹苦笑,然后又恢复如常。
沈暮白当然知道自己的躲闪有多伤人!她并不想伤谢勉分毫,只好再绞尽脑汁想点话头,以抹去方才她赋予谢勉的尴尬。
出其不意,倒是谢勉先打破了僵局,即使他失落万分,但仍不放弃。
“此次和亲,我知晓殿下是迫不得已。若需要我,我愿尽全力相助!”
沈暮白回过神来,他如此剖白自己,她也不好再藏着掖着。
“谢卿,你的心意我明白……我全都明白。我与阿帕的婚约……不妨告诉你实话!实为权宜之计,我不想嫁他,他也不想娶我,成亲拜堂这些也都是假的。未来几日,可能会风云大变,谢卿要护好自己。谢卿的情谊,我铭记于心。”
谢勉听罢,心中大喜,他本是抱着能和沈暮白关系再近一层的希冀,现下沈暮白虽有推脱之意,但依然对自己信任深厚,将天大的信息就这样轻易告知。
他的神色间多了几分激动,“殿下若有难处或需要,我随时在。”
沈暮白不过是觉得自己有所亏欠,就露了一点给到谢勉,为了暂时安抚。
而车外,没有人注意到的陈晞的身影,隐在浓重万分的夜色中。他的耳畔传来的是谢勉的真情告白,急痛攻心。
陈晞原以为,自己与谢勉的情谊深厚,然而谢勉今夜的行径出乎意料,他从未告诉过自己!他是在防备自己吗?
生生在原本互相信赖的两人之间,画出了一条淡淡的但无法消弭的隔阂。
还是他在为沈暮白丢心落肠……
谢勉的表白,她本该高兴都来不及,是什么让她犹豫再三?她说的,她与阿帕的一切都不作数,又应当如何理解呢?
自己为什么要想这么多有的没的?明明自己对沈暮白向来是满不在乎的,何需介意这些沟沟壑壑的小事。
像是一个空拳头,卯足了全身的劲道和气力,却打在一个空枕上,不痛不痒,但免不了全身难受。
陈晞掌握着轮椅的方向,愁肠九转,独自离去。
谢勉也很识相,说着天色已晚,他就不再打扰长公主了,急忙告退。
剩下金根车里的沈暮白,难掩心中波澜。
长途跋涉的疲惫不堪、侍女自杀带来的惊恐阴影、和何蓝替嫁的惆怅和担忧,是否能天衣无缝?!
所有的所有交织成一张密密的网,紧紧地缠绕在她的心头。
多日后的清晨,沈暮白一行的队伍终于抵达长驱城。
大部队从令国境内联通长驱城的偏门进去,而这里早就聚集了无数想要冲破城门内逃的百姓们。
多日战火,长驱城内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努兵斩断了此地通往外出的几个粮草入口!
令国唯一能向长驱城供给的通道,就只剩下这条难走的小路。
然而令国源源不断往这里输送的粮草装备,还是完全不够长驱城内的士兵和百姓使用的。
遭遇饥荒的百姓见到这样一行衣着华丽的人,全部一股脑地围了上来,口中尽是难听到不堪入耳的责骂与怨言。
谁人不知,令国沈暮白从皇太女之位被拉了下来,以和亲为条件向努兵谈和,屈辱至极!
“都是她!这个贱货!不要脸!”
“天杀的!让她去死!”
“整个令国都要被她败没了!她怎么不去让努兵快活快活!”
百姓随手抄起脏污之物,全部精确瞄准,朝沈暮白扔来。陆宁安、何蓝等人连忙上前替沈暮白挡住。
沈暮白近年都未踏足此地,她的印象里,长驱城是有生活气息的、向上的。
她看着这些苦难的百姓,自责与无奈堆砌在胸口,沈暮白抿了抿嘴唇。
她对这些百姓,有愧。
恨不能以死谢罪。
沈暮白动了心思:若她的下一步棋无法成功让阿帕言和停战,阿帕要她的话,她嫁就嫁了……
可令国还有太多事情等待她去做,譬如全国支援,长驱城的粮食为何还是不够?……
她的心中有太多疑惑未解。
沈暮白还是将所有希望寄托于明日的交手。
“明日城门大开,届时也是我们与阿帕摊牌的日子”,沈暮白低声对何蓝说道,“辛苦你了,必须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