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一条街,一阵风吹过,上街沿的梧桐落叶翩翩似蝶,沿路轻飏。
瑰还未从浑浑噩噩中完全清醒,沿着街道游荡,当她停下脚步时,身处一块不显眼的招牌前,上面刻着小小的两个字「风口」「风の口」
窄窄的漆黑一片的楼梯直通往下,好似自己与快乐之间永远隔着的那一道深渊。
撒旦,在你统治过的天上,还是
失败后沉思默想的地狱之底,
愿你获得光荣,愿你获得赞颂
她像一朵受到波德莱尔召唤的恶之花,恍恍惚惚地朝着渊底沉落而去。
“哗哔哗”
推开厚重的大铁门,铺天盖地的刺耳音浪、晃眼的灯光迎面袭来,震裂耳膜,轰炸神经。
巨大的舞池中,男男女女、黑白黄各色皮肤化作一个个模糊的黑影狂乱地舞动,手臂向上高举,仿佛一群恶灵在渊底挣扎如果不是因为五彩灯光偶尔滑过,照出一张张肆意狂欢的笑脸的话。
台柱是六个身材健硕的脱衣舞男,分别站在六角形舞台的六端,他们的动作与旋律和谐至极,迷离的眼神配合着邪媚笑容,焕发出嚣张的魅力和张扬的勾引。一张张大手从胸口往下探去,扭胯,摸腿,下腰,所到之处仿佛能滋生微弱的电流,荷尔蒙在舞池一阵阵地散播开来。
一只只伸长了的手企图去触碰他们,水深火热中甚至想要再进一步在六个混响音响的炮轰下,瑰清醒了过来。
站在人头攒动的舞池边,长手长脚黑发披肩,穿着深色正装,不管在夕珐的眼里她是多么地不堪,在此自成一道风景,已经被角落一双双敏锐的目光捕捉了。
但这个地方呆得越久越让她不自在,犹豫着想要出去,又苦于面对舜。回想今天的情形,对于具有清高禀性的人而言,简直荒诞而又愧怍。
她不知所措地沿着舞池游荡,不知不觉便向着隐在暗处的吧台深入而去,心事重重,落座不语。酒侍看出一身职业装的瑰不会喝酒,精心为她挑选了几样,瑰只盼着早点醉,因为醉了便能够像正常人一样尽情发泄人格中最不理
智的部分。
她喜欢上了喝醉的感觉。
“咳咳咳咳”喝到第三杯,被呛得不行。
“这里可不是你这样的女生该来的地方哦。”年轻的酒侍正熟练摇晃着调酒壶。
我是怎样的女生我自己也好奇。
不一会儿,又一杯如浴火凤凰般红艳的液体被轻轻推至瑰的面前
“fourokoonhoe,为乖乖女特制,喝起来像果汁,喝完之后会失去意识,超带劲。”酒侍的声音低哑暗昧,瑰忍不住打量,他身材高瘦、面目清秀、自来卷的金黄色头发生动地勾勒出高洁的前额,看不出皱纹和毛孔,年纪比自己轻
“所以它也有个别称,叫酒。”
但这个年轻人的用词很失礼。
“敢不敢挑战一下哈哈哈哈。”
当他肆意大笑时,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却不笑。
瑰赌气似地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很快,她的眼睛便再看不见酒侍,耳旁只传来咝咝声,脑子也无法再思考任何事。
是天生自带的,每个人踏入「风の口」就会自燃,进而无拘无束攀得极乐,将世俗的一切烦恼隔绝在外,但她却真是个惹眼的例外,柔顺甜美的外表之下不知隐藏着怎样的攻击力。
波德莱尔在论及巴黎之美时,说“上天把黑暗的阴影,向麻木的浊世倾注。”酒侍本想装作不在意,是她自己一步步靠近,坐到了面前。如今又趴着不再有动静,一头长发如碳墨洒落,将这般尤物放归恶浊的人间岂不是暴殄天物
酒侍从她的包中掏出了皮夹、手机、名片盒修长的手指轻轻弹开名片盒,暗暗吃了一惊稍稍犹豫,背过身打了通电话。
叹了口气。
转过身,留恋地看着猎物,打了个响指。
工作人员来到瑰的身边,瑰被摇摇晃晃地扶着走出悠长的楼梯,路边已经有人打好了车,瑰上了车,连地址也没有报就被以最快的速度直接往家的方向送去,来往车灯的光芒犹如黄色的火焰,闪烁的街道模糊了乘客神色。
旋转了半天钥匙,终于推开了门,瑰跌跌撞撞地进了屋,一眼看到换了睡裙、散了头发的舜正盘腿坐在床上,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
舜今天特地准时下班,一
直在家等她到午夜,安慰的话也打了好几遍腹稿。见瑰肿着眼睛撞门而入,又喝醉了舜第一次对她感到失望,也不敢贸然多问。
不一会儿,舜关灯了。
呵,嫌便我了吗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瑰在床上翻来覆去,舜不是说过,愿意和我分担一切痛苦的吗她现在讨厌我了吗一定讨厌我了
毫无睡意,焦躁,血直往脸上冲。决定去问清楚。
瑰来到舜的卧室,在她身边躺下,说
如果你当真为了kev好,告诉他不要接,
你也永远不要碰熊维坦。
哦,我知道了。你今天怎么了
抽泣。
舜要转身,
瑰用手指顶着她的背不让她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