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说了嘛,我家祖上传下来许多杂书,这只是其中一本。那些书我从小就看得滚瓜烂熟,只可惜打仗的时候,都被烧掉了。”林若轩面不改色地撒谎。
先做好铺垫,后面还有资治通鉴、史记、战国策、君主论等等等等一大堆,够你学好几年了。
季如雪摇了摇头“不,你方才讲的那些例子,虽然都是假设的,但几乎以假乱真,不是随便看看书,就能想得出的。”
林若轩有些头疼,这小黑莲还真是不好糊弄,不过小黑莲愿意问自己,而不是闷在心里,算不算对自己有了些信任呢嗯,这是好事。
至于自己举的那些例子,为什么都那么活灵活现,以假乱真,废话,因为那些例子本来就是真的,是现实世界发生过的
除了那本孙子兵法少儿注释版自带的例子之外,林若轩自己也看过很多历史书和战争片,什么说唐啊,什么说岳啊,什么东周列国啊之类的,配合着那本孙子兵法,自然讲得非常生动了。
唔,到底该怎么解释呢
林若轩沉吟了许久,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之前见了成武帝,自己害怕将来露馅儿,便找了个借口,去司礼监翻看了原身“林瓦儿”的身世资料,但那份资料写得很简单,只说原身是辽东人氏,因为战乱成了孤儿,实在活不下去,便净身进了宁远王府,过了几年之后,又被送进了宫。
这些事情,包括原身“林瓦儿”和萧图南认识这件事,季如雪以后一定会知道的,不如借这个机会提前说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殿下,我跟你说过我的身世吗”
季如雪摇了摇头。
林若轩叹了口气“我是辽东人氏,我爹爹是个游方郎中,在战乱里死了,我就成了孤儿。”
季如雪微微一愣,低声道“原来你是孤儿。”
“嗯。”林若轩一边回忆着原身资料,一边随口瞎诌,“我年纪太小,实在活不下去,就净身进了宁远王府。辽东一直不太平,那些年王爷和女真打过好几次大仗,我见识过真正的战场,所以这本兵法,我才能讲得这么生动。”
“你在宁远王府呆过你认识我舅舅”季如雪微微睁大了眼睛,显然惊讶极了,“我都没见过他。”
“我在宁远王府呆了好几年,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才辗转来了紫禁城。”林若轩含含糊糊道。
季如雪也不追问,只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
“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季如雪忽然轻声道“林督主,你这样的学问,当初应该参加科举才是,怎么做了太监”
林若轩卡壳了。
其实原身并不是真太监,而是个假太监,至于为什么,他也不知道。而自己之所以被迫做假太监,还不是因为这个该死的系统就因为这个太监身份,大好的年华,连对象都不能搞
难得穿一回书,为什么别人都穿成龙傲天,还有各种奇遇,自己却穿成一个变态假太监
林若轩在心里把系统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但表面也只能保持淡定的神色,最后幽幽地长叹一声“都是命啊。”
“当当当”
夜深人静,远处的更鼓显得格外悠长,已经过了三更了,季如雪还没睡着。
他躺在床上,静静仰望着头顶那些幽暗飘扬的层层床幔,身旁那人的呼吸匀净而绵长,明显已经睡得熟了。
季如雪犹豫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爬起身来,垂眸望向床上的人。
薄纱般的月光从窗棂映了进来,正好投在床头,阉人的脸在那方皎洁的月色之下,显得安静而无害,和过去那个所有人都又恨又怕的东厂督主,仿佛是两个人。
这些日子以来,阉人真的变了很多。
季如雪仔细观察着林若轩,对方的脸色有些苍白,漆黑的睫毛长而密,在眼睛下方投下了一片淡淡的阴影,尖尖的下颌显得细瘦而羸弱,嘴唇是一种不健康的淡红色。
季如雪盯着这张脸,缓缓伸出双手,十根纤细但有力的手指试探一般,虚虚握住了那脆弱的脖子。
阉人沉沉熟睡着,全然没有察觉到杀机。
月色如水,季如雪垂眸望着这张他曾经恨之入骨的脸,此时此刻,阉人的性命,就握在自己手里,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