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人冒了出来。
此人面容精瘦,气质风雅,唯有下巴上的一撮短胡颇为引人瞩目。看上去气定神闲,颇有几分局外人的感觉。
“诸位博士,其实事情到了现在,哪怕我们不愿承认,沈瑜的表现都无可挑剔。虽说破题解题时,有些东西尚未理解,但其学问扎实程度毋庸置疑,所谓作弊一说,在下以为,这种说话是如何也站不住脚的。”
“哼”白老头以冷哼表示不满,但是,对于他的结论,并未出声反驳。
“事到如今,问题的关键已经不在沈瑜是否作弊,而在于我们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的后续事宜,毕竟,出尔反尔,总是不美。”
儒雅中年人说完这句,若有若无地扫了王禄一眼。
在座的博士大儒,个个都是人精,顿时领悟了他话里的潜意词。
说白了,在座的这些博士,包括那个气鼓鼓的白胡子老头,之所以迟迟未下决定,无非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他们都是国子监的老师,平日里为人师表,德高望重,素来都是自己指认学生有错,可今天,沈瑜的表现,算是间接打了他们的脸,所以,他们自然不痛快。
不过,这会儿,大家听懂了这个中年人的提示,激动的情绪顿时一缓。
对啊,虽然说,推翻先前的决定会让他们这些博士们脸上无光,但归根到底,这件事不是他们最丢面子。
指责沈瑜作弊,并将其开除学籍的主事者是谁,是王禄啊这当会儿,最难受最丢面子的,该是他王禄才对。
他们在这瞎操什么心呢
一时间,其余五人皆默,只是不时拿眼神偷瞄王禄。
别人都听明白了中年人的暗示,作为当事者的王禄,又哪里听不懂。
嗯,眉毛拧成一团麻,心情肯定是糟透了。有人幸灾乐祸地想。
在几位博士争论的时候,上座的祭酒大人陆维一直没有参与。
实际上,陆维本人,自早上见到沈瑜时,就已经心生好感,再经过刚才堂下一番辩驳,心中已然断定,沈瑜作弊一事,纯属误判。
只是,他是国子监祭酒,做事情不能纯粹以个人喜恶定夺,还需考虑其他博士们的想法。
刚才观察几人对话,陆维心中对几人的态度已经有了大致判断。
郑东川最欣赏沈瑜,李绅和邓亮不支持不反对,廖云态度含糊,白参最反对。
白参是个急脾气,行事一贯风风火火,喜恶形于色。不过,其人色厉内荏,郑东川稍微顶了他几句,就立马缩了回去。
如今廖云点了王禄,事情应该很快就有定论了,倒是不必他再多费口舌。
其他人或许以为,王禄此刻肯定头痛万分,耻于认错,但眼光一向毒辣的陆维却不这么认为。
他敢肯定,对于为人耿直的王禄来说,承认自己的错误,一点都不难。
至于面子,以王禄那认死理的古板性子,会在乎这些陆维心想。
果不其然,没等其他人继续暗示,王禄已然站起身来,面容严肃,比往日更甚。
“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沈瑜之误是我的责任,出尔反尔的名声我也会一并承担。诸位博士不必为难,待会我会亲自向沈瑜道歉。”
王禄的态度显然令众人颇为意外。
有人腹诽王禄的假惺惺,有人则出言安慰。
“博士,即使有错,那也是无心之失,天底下哪里有老师向学生道歉的道理,让他回来就行了。”
只是,这些人嘴上宽慰着王禄,但神色之间,皆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陆维将一切收入眼中,只点了点头,道“既然此事已有定论,就按诸位博士的意思办吧。”
虽说这件事是王禄惹出来的,但这人的君子之风倒是让陆维颇为欣赏。因此,他也不打算深究此事了。
只是,那个廖云方才的举动,颇让陆维有些琢磨不透。
刚刚将事情点破的儒雅中年人,就是廖云。
廖云
方才算是间接帮了沈瑜一把。否则,以其余那些老夫子爱面子、好推脱的惯性,收回除名一事,还有得纠缠。
廖云这人,为人师表的学问无可挑剔,但陆维观其日常行事,却总有一种隔雾看花的神秘之感。
依稀记得,前阵子家里人来信,说廖云此人,与素来野心勃勃的荣亲王是忘年之交,意气相投的棋友
想到这,陆维眯了眯眼睛。
呵呵,个中究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荣亲王一贯喜欢拉拢朝中大臣。而沈瑜之父沈克即将返京。
难道是廖云借为沈瑜洗脱罪名之举,帮荣亲王向沈克示好又或者,是他有爱才之心,单纯欣赏沈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