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络就把羊绒厂的工人召集起来公布了羊绒厂准备在三月底关停的消息,这个消息让工人们面面相觑,一阵沉默过后一个中年男人有些气急败坏的质问“郡主娘娘,你这是逼着老少爷们去死啊,如今地里的田都荒了工厂停了我们怎么吃饭”
这个出声的男人叫蒋屠,平日里是个喜欢拈花惹草的混混,他为了讨好几个相好已经把在羊绒厂赚的钱花的七七八八了,现在羊绒厂关停蒋屠这样的人就走投无路了。
沈络开设的羊绒厂雇了一万多人,里面和蒋屠一样的人有几百,有了蒋屠带头,这几百人喧闹了起来,而其他的人则选择了默不作声,在一方故意挑事一方纵容的情况下这几百人的声音倒营造出了群情激愤的氛围。
其实,但凡明些事理的人都知道羊绒厂在夏天是不可能有生意的,这些混子吵闹起来无非就是想最后讹沈络一笔钱,其他的百姓的沉默就更容易解释了,他们虽然有些积蓄,但多一笔钱他们还是乐意的。
看着喧闹的人群,沈络心里有些发凉,从之前沈络不打算带兵宣布工厂停办的消息就可以看出沈络对抚安关百姓的品格很信任,毕竟在她看来抚安关的百姓能够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守城月余,这至少说明他们是很有骨气的,但她没想到人性是复杂的。
沈络一时之间有些泄气,她是个得过且过的人,没想过利用自己掌握的知识搅风搅雨,但能够利用知识给周围带来一些进步,她也是乐意的,因此这次筹办羊绒厂她真的可以算尽心尽力。姜恒说她是不肯吃亏的人,这话说的也对,她的确是个做事就要得到回报的人,她牺牲上万两银子的利润以为自己至少可以获得一些精神上的满足,结果精神上的满足没获得,还获得一堆人性果然如此的负面能量。
想到这儿,沈络更加兴趣缺缺,,因此让跟着她一起来的凌翼和工人们交涉,结果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她大开眼界,原来抚安关的百姓还是很深明大义的,只不过他们的深明大义是对人不对事罢了。
凌翼也没有用带来的军队恐吓他们,
甚至没怎么用你们手里的积蓄不少了这样的话来劝解,他只是说了句羊绒厂是姜恒和沈络一起筹办的,底下沉默的百姓一下子不再沉默了,率先出声的人抚安关李家的族长,李是抚安关的大姓,因此李家的族长在抚安关也德高望重说话很有分量。
他用拄着的木拐杖狠狠点了点地,沉声道“肃静”
其实这群人中闹事的人本来就不多,被他这一震慑,这些人彻底安静了下来,而后沈络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位姓李的族长从北戎统治下抚安关百姓受了多少苦死了多少人讲到姜恒是怎么不顾自身安危身先士卒和北戎斗智斗勇夺下抚安关,再讲到抚安关再姜恒治下是多么的繁荣昌盛,而后突出重点羊绒厂待他们属实不薄,然后开始给百姓算账,算来算去羊绒厂也只有几千两的净利,感叹姜大将军实在是为了百姓着想,当然最后以批判闹事的人不知感恩狼心狗肺为和结束,说到伤心处李族长还掉了几滴伤心泪。
李族长这番大道理说的工人们面红耳赤,当然人总是倾向于把错误推给别人原谅自己的,之前沉默的众人很快将矛头转向了闹事的人,这些闹事的人被他们七嘴八舌说成了罪大恶极的人渣,沈络觉得被指责的人如果心理脆弱一些的话,很可能要得抑郁,不过幸好蒋屠这些混子心理素质好的很,这些人虽然面上一副恨不得以死谢天下的表情,但从眼睛里还是可以看出这些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真实心态。
也许是由于这些工人的羞愧还没消散的原因,沈络走的时候工人们对她特别热情,几位工人头头对沈络可以说是千恩万谢,如果没有之前的闹剧,沈络面对这种感谢大概还会觉得有种拯救世界的满足感,可在这场闹剧之后,沈络只觉得荒谬和恐怖,她觉得现在姜恒决定造反,不说整个西北,至少在抚安关他会一呼百应。
沈络走的时候是凌翼将其护送回府的,沈络进家门前对凌翼说“凌将军,你们的姜大将军是用了什么手段将民心收买到这种程度的,你也这么向着你们姜大将军吗,或者说整个西北军整个西北都是这样的状态吗”
凌翼对沈络拱了拱手说“抚安关的百
姓把大将军当成了自己人才愿意体谅大将军的难处,郡主殿下切莫多想了。”
沈络笑了笑没有答话,走进了王府。
自己人,多么难的一个词,多么不合理的双标都可以用这个词来解释,沈络如今才算彻底理解姜恒的飞扬跋扈是多么有理由,在西北,姜大将军是自己人,皇帝不是自己人,自己这种奢侈的滥用民脂民膏的皇家郡主就更不是自己人了。
凌翼将沈络护送回府后,向姜恒交差,似乎有些不经意,姜恒问“你觉得沈络这个人怎么样”
凌翼沉默了片刻“郡主殿下是个好人,虽然郡主殿下自己不觉得,但郡主殿下的确是个好人。”
“太敷衍了,还有呢”
凌翼神色有些为难,但最后还是坦诚道“郡主殿下很幼稚,如果郡主殿下出来做事,她需要被保护,郡主殿下的父兄保护不了她,她需要更强势的权力保护。”
凌翼的话让姜恒笑了,姜恒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笑得有多得意,边上的姜四有种不忍卒睹的心态,他觉得自己的大将军现在就像个弱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