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发出了沉闷的轰鸣声，在地动山摇中微微下陷。

感觉到来人的脚步声，黑发的男人睁开了眼睛。他长长的睫毛似乌羽一般轻眨，几乎掩盖了整个猩红的眼瞳，如同乌云遮蔽了不详的红月。

但这只是错觉，月依旧高悬，云只能徒增做阴翳。

“果然是你。”

少女清脆的嗓音响起，带着不明显的恼意：“你之前不是已经离开了？”

莫里斯转身，他对她的恼意露出了然的神情：“看来你终于认清了关于自己到底是什么的真相了。”

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戳人痛处！！

薇薇安想，谁能知道自己穿进了一个人偶的身体里呢！！毕竟这个人偶的做工堪比真人，平常会跳能跑的，正常人都想象不到吧！

这可比她第一次看到尼尔森靠信仰就能补充魔法力还受到冲击——她唯物主义价值观都快要碎光了。

她沉默了下来，显然一时还不能全然的接受这个结果。

她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倒是让莫里斯有了一丝好笑的情绪。他走近她，用带着手套的手抬起她的下巴，猩红的眼睛盯着她的眼睛问：

“我倒是很好奇，在这之前你为什么会坚定的认为自己是个人？”

“因为…”薇薇安有一瞬间的慌乱，自己是魂穿的事当然不能乱说。莫里斯这人实在太狡猾了，如果她的说辞有一点漏洞，难免不会被挖掘出来更多的东西。

于是她抿了抿嘴，继续干脆拿出之前的说辞：“我失忆了。”

“在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在伯伦特男爵府上了，我当然会只会记得我是个人类了。”

莫里斯眯了眯眼睛，似乎在考量她到底有没有说真话。

但薇薇安说的这话中有大半都是真话，便毫不退让的睁大眼睛和他对视。

莫里斯的眼睛在乍看之下会有一种危险的锋利感，让人不敢直视。但若是这么盯着细看的话其实非常漂亮，像一件精致晶莹的工艺品。

薇薇安眼睛略酸涩的想，只是两人这么大眼瞪小眼的，会不会有点太傻了…？？

“以前就是个人类吗…”莫里斯轻声说。

他松开手，似乎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这让低下头揉脸的薇薇安松了一口气。

“关于安德烈的七个人偶有很多传说，我相信其中的大半你的老师已经和你讲过了。”他缓声说，“它们是艺术品，更是武器。”

“武器是没有灵魂的。”莫里斯扭头，用手指轻敲了敲手杖上的石像鬼，“它们只会按人们的命令行动，它们只能继承主人的意志。”

“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

“所以你的灵魂是来自哪里呢？”

薇薇安手下微滞。但她很快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只要自己不说，他们就是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她是个从未来飘来的‘孤魂野鬼’。

只要自己脸皮够厚，就没有人能知道她从哪里来！

面对她装聋作哑装鹌鹑的行为，莫里斯倒也不意外。他换了个话题：“但凡是物品，想要动起来，都需要外力来驱使它。更何况是人偶这样的精密武器，几乎是建立在大量的魔法能量的基础上才能运转。”

“所以我总觉得饿…”薇薇安立刻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是因为能量不够吗？”

“不全是。”

莫里斯看了她一眼，不知是在看‘她’还是在透过她看‘人偶’本身。他的话让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安德烈是以使用死灵魔法出名的魔法天才，他生前虽然不愿和任何活人生活在一起，却能把死物做成活物。那些栩栩如生的人偶，本身就是逆转自然规律的存在，所以他的作品注定充满了邪恶和诅咒。”

“你猜这具身体，是用什么制造出来的？融合了人类灵魂的人偶，是否也会变得和人类一样拥有人类的血肉……”

薇薇安惊恐的看着他。

还没等她追问，他的眼神又落到了她雪白的脖颈上。

但不可否认，她现在这副受惊又迷茫的样子真的很让血族很馋涎。就像是森林里被惊扰的小鹿，明明害怕的不得了，却又要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薇薇安连忙一把捂住自己的脖子，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刚才莫里斯的唇边似乎有一点牙尖一闪而过。

她警觉的问：“你说过的吧，伯爵大人，人血是很腥的。”

“大多数情况没错……”莫里斯挑眉，慢慢的说，“但也有例外。因为偶然也能找到那种意料之外的美味。”

？？？？？

你们这些活了上百年的糟老头子，这反悔的话说的真是一点都不脸红心跳。

面对这些血族，真是一点都不能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