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有厚厚一沓，最上面一张正是那份祭文的翻译稿，文献工作人员结合史料不但翻译了祭文，还将这其中的因缘际会作了完整补充，大概意思是，五千年前，在这个叫做琉璃殇的山谷住着一只无尾兽，此兽被当地人奉为山神，因其喜食人的肾1囊、封1程，当时的人们为求平安每三年会以童男童女祭祀。

后来社会发展这项祭典并没有传承下来，直到四百二十五年前琉璃殇地震，人们想起无尾兽的传说，以为是山神发怒，才又恢复了祭祀。

不同的是，那时的朝代刚好宦官当道，许多人家的家长甚至主动要求给自家孩子私动宫刑，割下来的东西拿去祭祀，活下来的孩子就直接送进皇宫里。

也因此这个村子里连续出了几代名动一时的大宦官。这个习俗也因此在这个山谷保留下来，直到新国成立后，破除一切封建迷信的风潮席卷整个大地，祭祀才终于彻底被叫停。

闫队等徐队翻完资料，点着那个山谷的名字说：“琉璃殇，之前我们调查过，那片废区之前确实曾经有三个村子，刘家村，李家村和尚家村。而这三个村子也是因为二十六年前的一场地震倾覆的。”

徐队看着资料点了点头，“确实，从这份祭文的翻译报告上来看，这个祭祀曾经前后两次被罢停，而每一次的起复也都与地震有关，如果凶手是出自这三个村子，他会采用那种作案手法倒也可以解释得通了。”

“我觉得咱们可以从二十六年前那场地震的幸存者里查起。”闫队说。

徐队很赞同这个提议，“北郊是你的地盘，这事儿你跟比我顺手，多担待啦，老弟！”

“这算什么，”闫队一笑，回头就对杵在一边的小警察说：“小吴，这事就交给你了，你不是对凶手深恶痛绝吗？好好查，说不准凶手就在二十六年前地震的那批幸存者里，不要辜负领导对你的期望！”

典型的打一棍子再给了甜枣，立刻又将小吴同志的工作积极性给调动起来。

这边的案情又有了新的突破，那边程老总也开着他的高级轿车来到了北郊最好的饭店。程总如今生意做得大，高朋遍布大江南北，在区区北郊找个高档饭店自然不在话下。他到了前台掏出金卡，服务生立刻便将他们一行领到了一间vip包间。里面的装修古色古香，很有几分世家大厅的冠冕气势。

尚言虽然跟着程总没少应酬，但北郊这饭店还是第一次来。

尚青云虽不再是之前那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尚青云了，但来这么高级的饭店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嘀咕。

说白了，今天吃饭的总共就仨人儿，还是为了给他儿子过生日，程飞鹏却主动送上门来充当冤大头，尚青云心里能不嘀咕么？

可惜，程总显然并不在意当这个冤大头，看那一脸笑意明显当得还挺舒心。拿着菜单笑眯眯地递到尚青云面前，说：“青云哥，你看你想吃点什么？”那脸上不加掩饰的讨好意味连尚言都看不下去了。

好在，尚青云看出了儿子的情绪不对劲儿，直接把菜单递了过去，让他点菜。

尚言心里说不出来的别扭，心不在焉地点了几个菜，脑子里一刻没闲着，尽在琢磨老板对他爸这不同寻常的态度了。

程飞鹏见尚青云摆明不想承他的情，也就没强迫，只因他太清楚尚青云的脾气了，这人就是一顺毛驴，逼得紧了，就敢直接跟你翻脸，不然这么多年过去，以程飞鹏的手段他能由着尚青云胡混？！

于是，程老总也不再问尚青云的意见，只凭着记忆里他少有的几次和他青云哥哥吃饭的经验，把尚青云以前喜欢吃的，现在可能喜欢吃得和大概也许会喜欢吃的菜，通通点了一遍，点到最后，就连旁边的服务生都忍不住提醒一句‘程总三个人吃，应该已经够了’。

程总瞪人家一眼，明显没过足瘾。尚青云终于看不下去，一把按住他还要翻菜单的手，说：“程总，别点了！咱们吃不了都浪费了！”

程飞鹏扫了眼按在自己手上的手，虽然这双手经过三十多年岁月的洗礼显得有些粗糙，却改变不了那与儿时记忆中一般无二的温暖触感。

程飞鹏垂下眼眸压住内心翻腾而起的激动，再抬眼眸，脸上已是一派显而易见的愉悦，他声音温和得像哄孩子，小声问：“真的够了？”

尚青云连忙点头，连尚言都站起身把那菜单从两人手底下抽出来，顺便假装没注意地拍了他爸的手一下以示提醒。

等菜的空挡，程飞鹏滔滔不绝地跟尚青云拉起家常，却又有意无意地总提起礼县那片废区，尚青云无法领会程飞鹏对那片废区的热情，也招架不住程飞鹏对他的热情，于是借口要去给尚言买个蛋糕，终于逃出生天得以喘气。

他不知道，他前脚刚走，包间里剩下的那两人之间的气氛立即尴尬起来。

碍于程飞鹏老板的身份，尚言有些话问不出口，但那并不代表他看不出来，程总对他爸的关心绝对远远超出平日里对他的照顾。至于程总为什么对他爸这么特殊，答案简直不言而喻——不，是不可思议！

尚青云问了前台的服务生，打听出蛋糕店的位置，便也没敢耽搁，几乎一路小跑着赶了过去。

他不跑也不行啊，实在是他出来之前儿子的脸色太难看，他很担心自己这一走，尚言会忍不住和程总翻脸。虽说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也希望儿子能脱离程飞鹏的魔爪，可回想起之前程飞鹏对尚青云家的帮助，贸然让儿子辞职难免要落人口舌，弄不好还可能让儿子在洪天宝那些小哥们面前抬不起头来。

只要一想起这些连带后果，尚青云心里就是一阵无奈叹息，看来，真得找个机会，好好跟程飞鹏谈谈了。

从尚青云去买蛋糕到他回来，中间统共不过半个多小时，走之前的担心虽未应验，回来后看那气氛也差不了多少了。偏偏尚青云面对儿子训不出来，面对程总也不好得罪，最终除了夹在两人中间充当缓冲带一时还真没有什么更好的调节办法。

好在程总还算善解人意，没有再逮着尚青云不竭余力地献殷勤刺激旁边的别扭少年，场面上的尴尬总算是控制在了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饭菜陆续上桌，程飞鹏这次眼里终于也有了尚言，时不时地给那孩子夹个菜，缓和了那别扭孩子几近暴走的脸色。

只不过，酒足饭饱后吃蛋糕之前，尚言听着来自两个长辈大男人类似的魔音灌耳的生日歌，那诡异又魔性的场面依旧无可避免地在别扭孩子的内心留下了关于过生日的阴影。

他甚至后悔这次来北郊找他爸，要是自己当初乖乖听老爹的话，等他回去再给自己补个生日，也不至于扯上程飞鹏，弄出这么多风影飘忽的事来，凭白惹出这一肚子闲气，真是得不偿失。

当着儿子面，尚青云总不能单独把程飞鹏扯到一边坦诚推腹的聊开，可话不说开，总也解决不了问题，于是，他要了程总的电话，准备私下里单约人出来说，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事，奈何落在旁边那对各怀心思的‘老板和员工’眼中立刻就有了不一样的味道。

尚言气得直接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冷着脸丢下一句‘我去洗手间’，眼不见为净。

程飞鹏则是受宠若惊一般，冲尚青云露出了莫名其妙的笑容，还特别积极地表示，只要尚青云给他打电话，他随时都有时间。

尚青云真是哭笑不得，趁尚言不在，连忙解释道：“程总，你别误会，我其实只是想单约你出来，正式感谢你对我们家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照顾。”

“哦，这有什么可误会的？”程飞鹏假装不懂，轻松把球又踢回给尚青云。

尚青云只觉得胸口有气儿被噎得不上不下，再不跟他假客气，严肃地看他一眼，说：“程总，凭心而论，你对言言这么关照，对、我也这么关照，我心下确实很感激。可是，万事都有个度，咱们做事前总该先拿把尺子量一量，但凡过了线儿，传出去对谁的名声都不好，你说是不是这么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