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禾看着手下瑟瑟发抖的高云挑了挑眉。

陈清月做事周到又全面，不止给她带来了便携录音笔还附赠了一个小型变声器，虽然粗糙在这种情况下却格外有用。

幽暗的长廊，忽明忽暗的灯光，有着奇特电子音的神秘人，悬空危险的自己，每一项都在考验着高云的理智。

她不敢看下面的高楼，带着哭腔问:“你是谁啊？你要干什么？”

陆嘉禾看一眼高云的位置，确保她不会掉落后才淡声说:“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要告诉我”，说到这里，陆嘉禾刻意顿了顿才低声问:“顾意澜的事是不是你的杰作？”

高云听她提到顾意澜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惊慌起来，面上却佯装镇定的摇头，“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高云并不知道自己的演技拙劣而刻意，一眼就能叫人看出她在撒谎，可身处上帝视角的陆嘉禾轻易就能看出来。

“高云呐，说谎的话会让你的处境变得更糟糕哦”，陆嘉禾轻笑起来，推着高云的腰又往前移了移。

感受到双腿几乎就要悬空的高云忍不住哭着尖叫出声来，“别推我别推我！是我！是我！”

陆嘉禾闻言停下了动作，抛出了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给顾意澜下药？”

刚刚的承认似乎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高云已经吐出了自己这几天一直压在心里揣揣不安的秘密，像是原本在不断膨胀的气球被人给戳了个洞，她突然就失去了再隐瞒的想法。

高云眼眶泛红，有些恼火的说:“我没想过给她下药！那是给我自己喝的！”

“你为什么要给自己喝？”

“因为我没有出彩的舞台我之后会失去出镜的机会！”高云捂着脸哭着说:“我只是想通过吃药生病制造热度和话题，这样的舞台不就是比谁的粉丝多吗？我只是想留在这个舞台！”

陆嘉禾目光微沉，她很厌恶这种理所当然的投机取巧行为。舞台是个展现自己的地方而不是一个勾心斗角的地方。

“那顾意澜喝下水后你为什么不提醒她？”

刚刚还捂着脸痛哭的高云突然左右张望起来，吞吞吐吐的就是不回答陆嘉禾的话，一副心虚的模样。

陆嘉禾冷笑一声:“不回答？那我替你答，因为顾意澜倒下了你就可以少一个实力强劲的竞争对手，你在你们组就能显得更加突出，其他的练习生就压不下你的光芒了，对不对？”

走廊里一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得到一阵阵的风声，高云被直直戳中心里那点心思突然就懵了一瞬，过了好半晌才语无伦次的的叫嚷起来:“你懂什么！是她在逼我！她每一刻都故意的努力练习！明明知道我才是c位她还刻意抢风头！是她逼我的！”

陆嘉禾闻言面无表情的松开她，顺手取下了变声器丢到一旁。

高云感受到身上的钳制消失了，连忙扶着墙转身，脱离危险的后怕让她腿软的跌坐在地上，也让她看清了面前的陆嘉禾。

“怎么是你！”高云怨毒的盯着陆嘉禾惊呼出来。

陆嘉禾握着手上的录音笔晃了晃，“高小姐你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哦。”

“那又怎样？不在公共场合的录音没有任何法律效力！”高云强自冷静的说道:“你的录音没有任何意义，知道吗？你别想拿这个威胁我！”

陆嘉禾闻言嗤笑起来，目光中却满是冷意，她慢悠悠的说:“你是脑子刚刚被我吓傻了吗？只要芒厂相信、华素相信、嘉航相信不就可以了？”

“你猜嘉航不追究补偿只提出在节目中开除你的要求，华素还会不会保下这样一个没有商业意义还做过坏事的练习生？”

高云在陆嘉禾的话语下心中泛出了巨大的恐惧，忍不住不敢置信的看向完全陌生的她，“你这个人怎么是这样的？”

陆嘉禾挑起唇角，“我本来就是这样的。”

陆嘉禾本来就是一个骨子里都带着凶狠的人，只是从不轻易显露出来罢了。

她垂着眼，带着股痞气，略含嘲讽的看向惊恐的高云，转身就要走。

反应过来的高云连忙抓住她的衣摆恳求:“我求求你不要告发我！”

“凭什么呢？你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

高云在陆嘉禾冷漠而没有丝毫同情的目光中突然就崩溃了，她痛哭失声出来。

“你懂什么？你这种一看就是锦衣玉食里养大的孩子怎么可能理解我这种从小因为性别被家人嫌弃，被当做赔钱货只要有一点过错就被打骂的孩子？对于你们来说这是一段演出，对我来说这是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明年我的合同就到期了，没有了经济来源给不了我爸妈钱他们就会把我嫁给哪个老男人做小老婆！我能怎么办？我只能拼命抓住机会啊！我只有不断的向上爬才能逃出这个泥坑！”

“我不是你们，我没有那么多天赋，我每走一步都要付出无数努力和汗水，我只是想让自己获得自己该得的不可以吗？”

“你能为了顾意澜来找我要解释，那你就不能多一点同情心吗！”

陆嘉禾沉默良久，目光黝黑的盯着高云，“这不是你伤害别人的理由，这里对每一个练习生来说都不止是一段舞台，还是她们的未来和梦想，你的私心斩断的可能是你们整组的前途，顾意澜多无辜，你的组员们多无辜呢？她们哪个不和你一样的努力？甚至因为你的行为，她们还得付出更多的努力却不一定能收获一个好结果。”

高云跪坐在地上，也不再解释什么，她像是猛然把这么多年压抑在心中的痛苦全部对陆嘉禾释放了一般，内心的阴暗完全显露出来，目光怨恨的望着陆嘉禾，口中不住地说着咒骂的话，怪着天怪着地后悔于自己的出身厌恶着这个世界的不公平，最终她像是卸了力气一般，双目失神的看着地面，一边流泪一边不断的重复着:“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月光照进长廊，映出田字窗户的影子，也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显出一种别样的寂静和病态。

陆嘉禾凝视了一会往常都尽量保持着精致如今却狼狈不堪的高云，从口袋里拿出一袋纸巾轻轻放在她面前然后转身离去。

长长的影子跟着她一块儿走，撤去了高云脸上的阴影，让她涕泗横流充满绝望的脸在月色下更加明显，寂静的走廊里偶尔还能传来一两声她的啜泣。

陆嘉禾半垂着眸子，让人看不清神色，她双手插兜缓慢的走着，突然轻轻笑一声，带着些自嘲，口中小声的喃喃:“我懂啊，我怎么可能……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