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如今的临海国,朝堂内乱血腥不止,如何抵挡这内忧外患?
海庆龙可知大难临头?无数临海百姓可知,战乱的硝烟,已经在看似遥远的地方悄然灼烧而起?
凤阳国,周家迷谷。书房阁楼。
依然书香满溢,安静祥和。檀香,清茶,干净而整齐的典籍,一如既往的摆置在书架之上,入目所至,家具物具甚少,这楼里,藏书多到令人惊讶。一身朴素灰白的麻衣穿在中年人身上,不显浮华,反而是有几分淡雅。手指停顿片刻间,不急不缓的翻动下一页,继续研读。
“有消息?”听得楼外有人靠近,中年人眼光依然在书上,小胡须的唇边,出声三个字询问。
“是,二先生,小少爷预计将在这两天抵达临海,学院给了他任务,去找搞言大师。”阁楼门外,走来一个青衣小生,正是周家迷谷中的亲信之人。
“学院还是学院啊,忧天下而忧,只是,这次把我们家小兄弟给搭进去,你说这学院的那帮老家伙是打什么算盘呢?青衣。”中年人捻着书页,继续看书,口里的话,像是在考问这名叫青衣的小生,也像是在发问之后,暗自揣度。
“二先生,莫不是学院想借助我们周家的财力?那这学院也太坏了,匡扶人间正义的美名他们倒是得去了,可是咱们要是因为小少爷牵扯其中,少不得周全四方,银子怕是不少花,可是落着什么好了?这学院分明是让咱们周家白白给他们谋取名声。咱们周家可不能答应这等花了银子还啥都捞不着的买卖!”青衣小生愤愤道。
“哈哈哈,你这小子,让你多读些书,你看看,你这番话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笑死多少人大牙呢。”中年人却是忍不住的大笑出声。
“二先生,您有谋划?还是说,您早就窥破他们的心机,所以早就有所安排?”青衣小生先是被先生说落取笑,甚是尴尬,随机又转愁为喜。二先生善谋,可是远近有名的。
“传话,护佑小少爷,但凡所需,尽数付与。甚至,不要等着小少爷张口要再给,早点准备,打点打点。”被青衣称呼为二先生的中年人似乎早就已经有了对策,淡然自若吩咐道。
“好勒,二先生,青衣这就去办。”青衣小生听得吩咐,也不多问,乐呵呵奔走而去。
“年轻人啊,磨炼磨炼,吃点苦头也好。”中年人继续在清淡的檀香萦绕中轻捻书页,细细品味。
一盏茶的功夫后,阁楼外再次传来有人走近的动静,却不似青衣那般的迅疾。看得出来,来人明显淡定很多。
“二哥,还看书呢?”门开着的,来人走了进来,开口招呼。
“你不也是成天看书?”中年人笑道,手中书依然没放下。
“如今这天下大势,怕是要起风了。”来人对比中年人明显年轻很多,约莫三十岁左右,和中年人着装相似,麻衣,灰白色。
“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闲话?”中年人故意逗趣自己这个弟弟道。
“二哥,这小胖子现在出去历练,怕是身陷其中,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外面盛传咱们周家为了家产兄弟相残,你难不成还真就这么坐视小胖子被人谋算?”来人言语间透着担心焦急道。
“切,你出去历练的时候不也没少涉及险局不是?成长嘛,必然的过程。再说了,咱们周家的子弟出外行走,谁人有胆真就不看薄面下杀招儿?”中年人终于是依依不舍的放下书卷,看着来人道。眉眼间,却是笑意明显。
“得,就知道你老谋深算,你是不是已经有所安排了?我刚刚看青衣着急忙慌的出山谷去了。”来人一副就知道你有所动作的得意样道。
“你呀,读书不求甚解,跟这青衣也没好多少。你掌管着天下物运,消息该比我灵通才是,这倒是跑来问我一个足不出户闭门读书的书呆子?”中年人依然是淡然和暖笑道。
“这不是事不关己不走心,到得己身方寸乱嘛。小胖子打小就是爱折腾,图热闹,闲不住,我是怕他不知轻重,惹出什么大麻烦来。而且这次,貌似诸葛家也有所动作,指不定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你还说我,撂挑子不管,就知道清闲读书。”来人埋怨道。
“你太小看了学院。屹立千百年的学院,岂是这么容易就相许的?小弟是学院弟子,不必堪忧,至于这诸葛家嘛,和我们周家的恩怨已久,也不差这一茬。你真要是心里没谱,去问问老太爷就是,看他怎么给敲你脑袋瓜。你要是来问我对策什么的,劝你马上走,不要打扰我读书。”中年人说罢,又拿起刚刚没放下多久的典籍,继续品读。
“哼!”来人一甩衣袖,出门走人。
“诸葛家还是不知道疼,还是这么爱闹!”等得来人走出门去,听不得动静了,中年人却是轻声的低吟一句。像是在嘲笑,鄙夷,也像是若有所思后感叹。
春潮涌动,泛起浪花拍打着海岸,碎末的水珠部分消散在空气中,部分,回落。像是鱼跃龙门,幸运者,一跃而起,直上青云。颓然者,再一次跌落,受万千浪打,不得自由地跟随浪潮,起伏涤荡。
临海城终于到了。胖公子,周家最年幼的公子爷,聪明好学,乖张不训,少小爱折腾,后入太极学院,仅用时两年,以十八岁熟读背诵《商贸全史》的过人天资位列太极学院门生之列。这门生可不是对于学员学子的称谓,而是学员年轻一代中翘楚者,当得门生之名,太极学院学子每年入学数万,而门生之数,只列一百零八位,周文若这个胖子,占得一席,而且是入学两年就取得这个头衔,这在群英汇集的太极学院立也算是了不得的天赋。
胖公子心里还默默记着那串数字。三五七六三四二八九三五七八。森严守卫的高大城楼已经矗立在眼前,胖公子左右大量一圈,抬步进城。
一个身材偏胖,身穿粗布衣衫,背一个书生学子的书篓,走进城门,消失在穿梭人流之中,如滴水进海。
当天夜幕落下,天机宗的一处密室办事处,一个年迈老人愁眉不展坐在一把木质椅子上,面前的一块完整巨石雕刻打磨而成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纸,约莫一指宽,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串数字。三五七六三四二八九三五七八。老人看着这串数字,沉默良久。
“来人!”昏黄摇动的火光映照下,老人的脸庞有些泛着红润光泽,向一个病态回光返照的将死之人做最后的生命眷恋。
“宗主!”密室门口,迅速走进来浑身包裹夜行衣的年轻人,脚步轻微不可闻,站在完整石块的桌子面前,恭敬无比回应。
“准备好,我们得走了。”老人已经将桌子上的纸条捏在了手里,并未给夜行人看到。
“啊?这一天终于来了吗?”浑身黑衣的年轻人语气中,有明显压抑不了的惊讶,甚至还带着一丝久久期待后终于实现愿望一般的惊喜。
“是啊,这一天,终究是来了。”老人的回应里,却是透着难掩的落寞,悲凉,甚至是悲壮。
“宗主,我这就去。”黑衣裹身的夜行者当即转身离去。
临海城,深夜时分,已经彻底人迹消散的街道,高楼之上,不时有诡异的身影快速闪现,又眨眼的功夫消失在浓浓的黑幕中,无迹可寻。
这些夜行者,自临海城的四面八方,汇聚向城北。目的未知。但不难想象,一场绝对声势浩大的行动即将展开。
临海国皇城禁卫军营地。龙影龙统领此刻手里正捏着一张密诏。
“围剿搞言?”这临海之主海庆龙想什么?龙影龙统领内心里很是不安,惶恐,震惊。这临海国上下,天机宗可是谁都知道就是海庆龙的眼和手,巡查临海全境,监督百官,帝皇家维护声望名誉,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也都是由着天机宗替帝皇家掏心掏肺去做的,如今,这是狡兔死,走狗烹?
还是说,这位向来喜好玩弄人心,追逐所谓的大局平衡之术的帝皇,已经意识到搞言的天机宗已经势大,太过招惹眼球,所以,打算重新找一条狗腿?
龙影龙统领是绝对相信搞言这个老狐狸不可能是搞出了什么违逆之事让这临海帝王动了怒火的,搞言大师,这么些年稳坐泰山一般,事事做得干净利落,海庆龙可是无数次对自己这位皇家禁卫军的统帅明着暗着示意,要自己多学着搞言的路数行事。
龙影龙统领对于搞言,私人溯源里,要说完全没有恩仇纠葛,也不尽然,这天下之大,谁就真干净了?龙影也是人,手下的数万禁卫军也是人,是人,就有了欲望,贪嗔痴,能捞的银子黄金,送到嘴边岂有不吃的道理?也就这搞言,横竖里没少破坏龙影及手下人的买卖。要说他一个堂堂临海国皇家禁卫军的最高统帅,完全不至于自己做这些猫三狗四的勾当,可是下面的兄弟们去捞,他跟着得孝敬,自然也要拿出老大哥的风范出来,该挡的箭得挡,该抗的锅得抗,这一来二去,可没少跟搞言明里暗里争锋相对过。
只是此刻想来,临海帝王海庆龙对于自己这些年的私下牟利不可能不知,又是一手平衡之术的权谋罢了。而现在,海庆龙居然要对搞言大师下死手了。
那么,真要是把海庆龙的天机宗这条狗腿砍了,自己岂不是就成为了临海成唯一的武力实力了?尽管自己的禁卫军归属是皇家,但是自己这么些年,好歹也是有所培养的,要命令这数万精锐禁卫军,令行禁止,还是得看自己的不是?
“传令下去,皇城四个大门封锁,明松暗紧,让兄弟们死死盯着搞言和天机宗,有超过三人结伴出城门着,追出去,格杀勿论。”龙影心思回转,想明白了不少事情,也还有些依然没明白,不过,奉命行事,一准没错。一边执行自己的唯一上司的命令追捕围剿搞言,一边在打探观望,万无一失。
“统领!”站在龙影面前的,正是禁卫军的一位副统领,龙影的心腹。面对这个破天荒的命令,也是万分惊诧。临海一国,朝上百官姑且不论,但是这隐藏在暗影中的势力,向来都是搞言大师的天机宗和禁卫军形成相互制衡,以及相互并存的局面。可是,如今自己这顶头上司,居然要杀搞言,这是如何的惊天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