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贯信奉：没有不好的食材，只有差劲的厨师。”詹誉抬了抬眉毛。

这是什么意思？洛易只好放下餐具：“如果你喜欢吃鱼，我明天就去海里抓几条来炖鱼汤。”

仅仅是想到鱼汤鲜美的味道，他的味蕾就突然活跃了起来。詹誉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他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要过于失态，十分矜持地说道：“这里的石斑一定非常鲜美。”

隔天早上，詹誉被一阵响动吵醒。窗户和门都被打开了，这是一个晴天，海风从他头顶穿过，他闻到那种阳光烤在沙子上的味道。他不情愿地睁开眼睛，适应了一阵强烈的光线，

洛易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几条鱼，显然还没有死透，正活蹦乱跳地甩着鱼尾，那些吵醒他的声音就是它们发出来的。

“早上好。”他眼尾一弯，在阳光里冲詹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詹誉见过太多太多美丽的皮囊，他喜欢欣赏美人，就像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他盯着洛易，时间久到已经不太礼貌，但他仍然无法移开眼睛。

洛易站在晨光里，他刚从海里回来，仍□□着上身，那张英俊的面孔上挂着明朗的笑意。极为宽阔的肩膀挡住了门外的风景，水珠正顺着那些优美的肌肉线条流向他紧窄的腰，最后滴落在地，在他脚边形成一滩小小的水洼。

“为什么一直盯着我。”洛易小声说，“我脸上是不是沾了什么东西？”

詹誉只是冲他浅浅地一笑。

这片海域靠近西沙群岛，海里一半是鱼，一半是水。詹誉并不认得那几条鱼的种类，但只是经过洛易简单地用铁锅料理，加入少许海盐和葱姜，鱼肉就鲜美异常。浓郁的香味笼罩了整座木屋，詹誉听到一阵翅膀扑棱的声音，居然有海鸥飞来落在他们的窗框上。

“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能在岛上待这么长时间了。”詹誉端着饭盒，小口小口地喝着汤，“如果不是我现在浑身是伤，这样的生活倒也很不错——如果能有瓶酒，就更完美了。”

洛易认真地听他讲话，两排长睫毛有一搭没一搭地扑扇着：“等你伤好了可以再来，那时你就可以去沙滩上晒晒太阳，不过这里的日头很毒，我刚来的时候不会在脸上抹泥巴，被晒脱了一层皮。”

“那还是算了吧。”詹誉那双漂亮的黑眼睛在光线里惬意地眯起来，像一只犯懒的猫咪，“我可以去海岛度假，住豪华酒店，照样有美丽的风景，在自己的私人沙滩上晒太阳。”

“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洛易大言不惭，“而且没有我的鱼汤。”

“这的确是一个好理由。”詹誉笑起来，“你从哪里学来的？”

“还是在我gap的那几年，跟一个非洲部落学的。”他比划着手势，“当地物质条件简陋，没有那么多的调料和香料，味道反而更加纯粹。”

“你还会在这里待多久？”

“大概还有段日子，这座岛上的雨林里生态十分特殊，我一直在观察和拍摄这些动物和植物，打算做成纪录片。”洛易起身将他们的餐具都收走。

“听起来很辛苦。”詹誉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但他现在心情很不错，“如果条件允许，我会带着酒回来看你的。还有我的厨师，我要让他学会你鱼汤的配方。”

最开始的那几天，詹誉的确以为很快就能跟着来送补给的渔民的船回去。但到了洛易说的那个日期，詹誉仍然十分虚弱，无法行走。所以天刚亮不久，洛易就准备出发去海边，他提前扎好了一个担架，但没有办法一个人在不加重詹誉伤势的情况下把他带到海边，所以他必须要先去和送补给的渔民会和，再请他们来帮忙把詹誉抬过去。

洛易推门出去，黎明时分，冰凉的海风立刻卷进来，带着低温袭击了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他搓了搓脖子，收紧冲锋衣领口。

天空中层云密布，只有几缕细碎的阳光照进来门打开的那一刻，风更加猛烈地吹进来，他的眼睫在变幻的光线中变成金色。詹誉闻到那种味道，雾蒙蒙的空气和海边腥咸潮湿的气味，空气异常的闷热，远处隐约传来规律的海浪声。

洛易停住脚步，扶在门框上的手垂下来，他侧身回头：“以后你要小心一点，天气不好的时候不要坐快艇出海。”

詹誉知道，这就是告别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