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八月打破了这个距离。
换句话来说,他还从没遇见像早川八月这么自说自话又厚脸皮的存在。
太宰治很快调整了语气。
“不要,还是早川先生听起来舒服一点”
“是吗。”八月无所谓道,“那就叫早川先生好了。”
太宰治“”
这个人,简直能把天聊死。
太宰治眯起眼,把试探的底线往里挪了挪,“既然森先生给的待遇这么优厚那继续做森先生的部下,对早川先生来说,也没什么坏处,不是吗”
对面人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太宰治看到对面的青年怔了一下,随后垂眸低笑。
他说“所以这就是你来这的目的,帮森先生说服我,合作暗杀现任首领”
太宰治装作听不懂话的样子“你说什么呢,我只是,在询问早川先生的跳槽意愿罢了。”
“这样啊。”早川八月干脆利落,“我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完全没有跳槽的想法呢。”
“诶”太宰治并不气馁,“可是,对早川先生来说,这两个工作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吧”
既然都能做地下诊所的主管,为什么不能干脆加入港黑
八月笑而不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太宰,你见过粉红色的夕阳吗”
他满脸怀念,语速很慢,好像在描述在哪看过的场景。
“那是在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白天和黑夜的交界的时候,有时候天空好像一瞬间变了颜色,淡淡的,粉粉的,像是打翻的涮笔筒,非常迤逦、是绚烂又浪漫的色彩。”
“但是一旦太阳彻底落下,天就会黑了,当然,夜晚也很好看,有闪亮的星星,或者清冷的圆月但是,那种漂亮的粉色,就再也看不到了。”
青年垂下眼帘,茶杯里的雾气缓缓上升,氤氲了他的表情。
“我有一个弟弟,捡到他的时候,他八岁,我十二岁。”
“他真的很可爱,
又懂事又听话,虽然有时候有点暴躁,不过总是真心为我好”
“太宰,你知道养一个小孩,需要多少钱吗”八月无奈地勾起嘴角,“我算过,刨掉8岁之前的费用,一直到他大学毕业,如果我想给他足够好的生活起码要三千万打底。”
“活在这世界上,大多数时候,不是你自己选择想要前进的道路,而是命运逼你做出抉择。”
“我想,这一点,你应该已经深有体会了。”
他笑眯眯道“虽然很可惜,但是我并不后悔,这片粉红色很漂亮,我的生活现在很幸福,我也暂时没有离开的想法。”
太宰治静静地听完,鸢色的眼眸里翻滚着不明的情绪。
“早川先生,真是奇怪的人呢。”
过了良久,他轻笑一声,一字一顿。
“被迫选择了黄昏,但是,却追求普通的幸福吗”
“可是”太宰治的眼神锐利起来,化不开的阴郁在眸中翻滚,“早川先生,是杀人的吧”
太宰治看过早川八月的履历,可以说是精彩纷呈。
维持一间灰色地带的诊所并不容易,在没有规则约束的时候,谁的拳头硬,谁就是主宰。
威严都是用鲜血换来的。
那一条条冰冷的、机械的记录背后,都是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是一个又一个组织的覆灭,一个又一个家庭的灾难。
他嘲讽道“自己追求普通的幸福,却同时毁灭别人的幸福,早川先生,所谓的黄昏时刻,不过是你自我欺骗的一种说辞罢了。”
“美丽的粉色只能维持那短短的一刻,黑夜才是永恒而早就半个身子踏入黑暗的早川先生,早就已经失去追求那种幸福的机会了吧”
“身在黑暗,却盯着粉色的余晖,说什么想永远留在那里的鬼话,其实根本就是海市蜃楼的幻想就算得到了又怎样不过是风中叶、海中帆,随时可能被颠覆的东西啊。”
他讽刺地笑了起来。
“早川先生说什么普通的幸福,你不觉得,有些荒谬、不觉得有点可笑吗”
打着暖黄灯光的餐馆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八月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就好像这些话说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是呀。”他点点头,“的确有些可笑呢。”
“”
太宰治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那双暗红色的眸子依然温柔地笑着,没有产生丝毫的变化。
他像是突然被抽走了力气,肩膀下沉,微微低下头,用刘海遮住表情。
那双鸢色的眼睛迅速灰败下来。
“早川先生。”他喃喃地问,“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什么价值吗”
吃完了饭,早川八月开车带太宰治回去。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太宰治并不为自己说的话是否有所冒犯苦恼,反而为和早川八月的“对决”中终于扳回一城,而感到有些愉悦。
太宰治一路哼着小调,八月将车开进车库,找到车位停了下来。
太宰治走下车,才发现,这一整个地下车库竟然只停了这么一辆车。
他还没回过头,就被人从后面轻轻抱住了。
太宰治的眼睛微微睁大了。
他像是触电一样下意识一甩身,从那个怀抱中脱离出来。
他抬起头。
空旷的地下车库里,白发红眸的青年俯下身,那双天然带笑的眸子微微下垂,好像盛满了悲伤的色彩。
太宰治不知道他在悲伤什么,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那和自己有关。
青年拉起他的手,那指尖的温度,温柔又宽容。
他说“太宰,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