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皇上对沈家,说不准存的什么心。是真看开了放下了,还是变着法子磋磨人君心难测。
一个沈贞,不值动笔墨。
这大概是荣华小宴最低调的一次。
三公主听说后大发雷霆,躲在宫里骂沈贞骂的嗓子险些哑了。
池倾大概是贵女里最实在的一个,回到家就把事和爹爹说了。
“爹,您是没看见,三息刚到,我大喊小姐姐把那只鸟打下来沈贞抬手,一粒碎银掷出去鸟应声而落。我哥都不见得有这本事”
池尚书微微笑,抚须道“将门长女,她有这功夫算不
得稀奇。”
“算不得稀奇这还不稀奇我都看呆了”池倾一脸神往。
围坐一旁听妹妹说话的池野笑得灿烂,“那妹妹努力,争取哪天带沈大姑娘来咱家串门,三哥也好见见你说的那位女中英豪。”
池倾撇嘴,摆摆手,“算了吧,我担心你不是沈贞小姐姐对手。”
说到这,她眼睛忽然亮了,脸上带着窃喜,嘿嘿两声,“你们是没看到啊,她快把王二气死了王二你们还记得不
就是那个动不动说人蠢让人闭嘴那个,说她蠢她一点都不客气啊”
三言两语把沈贞那番不要脸的话重复一遍。
看着池三郎僵硬的笑脸,池倾得意道“不骗你,荣华小宴上她大显威风,连三公主也招架不住。她们都道荣华小宴被沈贞毁了,我却觉得极有意思。
凭真本事赢的,干嘛怕人说
那群文人势利眼,不敢夸,我倒要夸夸小姐姐,厉害贼厉害”
见她兴奋的想跳舞,池老爹咳嗽一声。
池倾乖乖坐好,认真问道“爹,沈家每个人都这么厉害吗”
池尚书被她问住,眼前浮现出沈家父子无双风采,半晌嗯了声。
池倾满心雀跃就这么被按了下去。
那么多厉害的人,都见不到了她揉了揉鼻子,忽然觉得小姐姐挺不容易。
换成她,亲人陆续离开,别说威风了,活着都难敬威侯据说从小被她养大,两人相依为命,好容易熬过最艰难的那段岁月,人又不在了。
想起贵女们说闲话谈到沈贞闭门养病那一茬,池倾鼻子微酸,心道,她这么可怜,顶多以后我不跟着三公主欺负她。
池尚书见她目露同情,幽幽道“沈家人,哪个是好惹的”
池倾和池三郎面面相觑。
不好惹不好惹的沈家人快死光了,沈大姑娘不招赘的话,沈家就绝户了
放眼盛京,谁肯做沈家赘婿
哦,有一个显国公家的浪荡子苏砚。
但苏砚,他哪配得上沈姐姐
池倾开始犯愁,沈家要绝户了,那也太惨了吧。一家子忠臣良将,落得清明无人祭拜的下场,太冤了。
白姑娘酒量好,散宴前酒已醒了大半,此时的她在家跟兄长同样提起沈贞。
“绝户怕什么沈大姑娘这样的人品才能,何愁找不到夫郎别的不提,喝酒这事上,妹妹没服过人,今天碰到了沈贞,栽的那是透透的。
天仙一样的沈大姑娘,喝起酒来如同饮水,那气度、那容貌,妹妹我已经深深被她折服。”
白家兄长温润如玉,一手倒了清茶喂到她嘴边,“你呀,枪打出头鸟,幸亏那出头鸟被王二姑娘当了。要不然,你以为你能这么好运”
“嘿说到好运,沈大姑娘在运道上压的周锦鲤死死地。我眼睁睁看着周锦鲤没法翻身,当时我还醉着,怕出洋相,费了好大劲才忍下。”
白井摸着她小脑袋,心里想着妹妹再过几年该嫁人,劝道“别一口一个周锦鲤,被人听到不好。人家有名有姓,你希望旁人怎样待你,合该怎样待人。若有人喊你白酒鬼,你乐意”
白姑娘嘻嘻笑,“我不介意。”
唉,看来酒未全醒。
白井垂眸问道“你说的那个沈大姑娘,真有你说的那么好看”
白姑娘蹭的一下站起来,“哥把她娶回来吧好看,特别好看我要是男的,立马准备八抬大轿把人抬回来,求也得求她给我当媳妇”
“这么好看啊”白井心思微动。
白家兄妹性格反差极大,然有一点能证明他们是亲兄妹。
看脸。
长得好看的,在他们这,有特权
白井将这事放在心里,“快去睡一觉,醒了沐浴,美酒虽好,喝多伤身。”
白姑娘点了头往榻上走,她的确困了。
“大小姐,您、不睡会么”宁管家看着心疼,要不是知道跟前的是大活人,他都要以为身边坐着的是酒坛子了
姑娘酒量好,千杯不醉。可千杯不醉也是有前提的。
不能过量,过量必醉。
就看此刻执拗不睡的大小姐,宁管家心底一叹,大小姐这是醉了。
别人醉酒是撒酒疯说胡话,大小姐醉起来,安安静静,比孩子要乖巧。
不忍打扰她,宁管家退去。
沈贞脱了鞋袜,身子蜷缩在床角,双手抱膝,她觉得冷。
冷彻心扉。
“阿贞,爹酿的这坦女儿红,等你长大了,有了喜欢的人,爹就给你挖出来,咱们父女两小酌几
杯。”
“哎呀,我的小阿贞快快长大吧,娘迫不及待想看到你长大的模样了”
“妹妹,错了,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你想拿到夜光杯,首先得制住我,这样,底下的人投鼠忌器,你才有可趁之机。”
“将门沈家,哪有不学功夫的站起来继续练”
“嘿,喜欢吗学武是辛苦了点,但咱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别哭,等哥哥们回来和你一起放花灯好不好”
“阿姐,你是女孩子,女孩子要学会喝酒,不然总有臭男人不怀好心。来,咱们干杯,阿峥陪你。”
“阿姐,我是沈家儿郎,不怕上战场。你放心,我会回来,阿峥绝不抛下长姐”
“阿姐,我活着回来了,我厉害吧我能护住沈家,也能护住你,你放心。嗯,我不累,不觉得苦”
曾经有那么多人,如今,他们不在了。
醉了的沈贞,一度不想醒。
梦里,有爹娘,有父兄,有阿峥。
她曾经有家。
而今,家没了。
明容守在门外,依稀听到门内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她主动站远几步。
醉酒的大小姐,轻易不哭,哭起来必然因为悲痛难捱。一觉睡醒,酒意散了,便成为任谁都打不败的嫡长女。
作为小姐的心腹,明容能做的,就是陪着她,不让任何人打扰她。
宁管家快步走过来,担忧的看了眼房门,低声道“凤府来人了。”
“凤小少爷他来干嘛”
明容是后来得知凤小少爷潜入小姐闺房,知道此事的她,看到凤律,下意识警惕心拉满,巴不得这位爷离她家小姐远远的。
宁管家苦笑,“能干嘛,凤少爷不知从哪得知小姐不开心,带了幅画过来。”
“画”
“交给小姐吧,兴许她看了会好受点。”他想了想,道“可能会更难受。”
“到底是什么画”明容惊讶。
“别管了,你悄悄送进去就行。”,,,